上宾(1 / 2)
待方栀松开手,穆池将袖子捋起,手腕多了五道红痕,不至于太疼,但看着碍眼。穆池看着自己的手腕,想起从前的种种。
穆池自认为待方栀不薄,救他一命,供他吃穿,供他住宿,帮他打架,到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中秋那日,烧尽了整个杏花村。好在他当时上山采摘草药躲过一劫,其余人,除了一位与自己同龄的好友外,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包括父亲。
那时,他质问方栀为何要如此做,方栀说了句“我不知”后被他一刀捅在胸膛,此后他也没机会再问了。
可没机会问不代表他忘记了,他冷声道:“你打算何时放我走?”
方栀眼眸微抬,道:“我看你记性是退步了。”
穆池冷冷“呵”了一声,“有些事,我倒是没忘,懿博尊想知道吗?”
方栀眉头微蹙:“你话有些多了。”
“是吗?”穆池歪头,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得多学学懿博尊?只留下一句好好活着就走?”这是穆池进入通灵派后听方栀说的第一句话,这是警告亦是威胁,为此他提心吊胆了许多年,只敢等着修为超过方栀再出谷,到那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渡阶失败,心身皆受损,这段日子好生休养,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方栀不愿再提,捡起瓷罐递给他。
穆池一愣,真心佩服这人转移话题的功底。他将心底恨意压下,接过瓷罐没有接话,指腹沾药涂抹于脚踝,待红肿处被均匀涂抹一层药膏后,塞上瓶塞,放在枕头下才道:“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他实在不喜与狼共伍,且还是只过河拆桥,杀人不眨眼的白眼狼。
此话一出,方栀却意味不明地看了穆池一眼,淡声开口:“若是困了就休息。”随后转身步入里间。
不一会儿便有研墨之声从里间传来,穆池如释重负,不管怎样,好歹隔了一道屏障。他重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却没闭眼,只看着房顶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穆池翻了个身,横在榻上,手肘抵榻,手掌托颊,看着里间的烛光透出,思索被“软禁”的这段日子该如何与这人相处。
可想着想着,穆池忽然伸出右手朝自己脸上扇去,又害怕方栀察觉出端倪,那只手在离他的脸不足一寸的距离时,堪堪停住了。
他垂下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你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玩意儿,那么多年悟出来的东西都他娘的悟到狗脑袋里去了!”
从穆池将自己关在桃花谷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当成了一具只知道修炼的行尸走肉,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他也悟到了很多道理。就好比他那时想的是等修为超过方栀再出谷,若是迫于一些不可控的形势不得不出谷的话,若是修为高于方栀,便手刃了他,若是低了,便绝口不提杏花村一事,好养精蓄锐。可前些天发生的事情使他的理智一下子跌倒了谷底,一时竟忘了隐藏情绪。
穆池猜想这人若不是顾忌通灵派的势力,怕是早就斩草除根了,这人当下没动手,不代表以后不动手。杀人的法子有很多,完美脱身的法子亦不会少,穆池如今是惜命的,他还得留着这条命给门中两万修士报仇雪恨。
望向里间,穆池主动发问:“去客栈找人的是你?”这句话的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意味,就好似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相视而笑,问对方“这些年过得好吗”。
静默好半晌,里间才传来方栀的一声“嗯。”
“难怪。”穆池虽然很不情愿与方栀走得太近,但以他的修为想要对付方栀简直是无稽之谈,这一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心里这么想着,穆池又问道:“当长乐派上宾……都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方栀问道。
穆池嗤笑一声,略带讥讽道:“我要你的命,给不给?”
隔间,方栀握笔的手一滞,少倾,才答非所问道:“我会的,都教你。”
穆池的眸子顿时亮了亮,这显然是个意外收获,如此看来,当这上宾不亏。回想起那日各派掌门圣尊们去找寻魔族之事,或许方栀知道些魔族的踪迹,思及此,穆池翻身下榻,一脚重一脚轻地朝里间走去,边道“那日,找没找到魔族的踪迹?”说着,人已掀开竹帘,迈步走到桌案前,下意识拿起墨碇在砚台上研着墨。
方栀道:“未曾,寻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哦。”穆池应着,看向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瞟了瞟方栀,连连摇头,“啧啧啧……”
“怎么?”方栀问道,手上动作却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