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为今之计，只有想出一个速战速决的法子。

可这回不比前次，我绞尽脑汁，也没能在脑海里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天生不是个好读书的人，能读得下去的除了画本子，就是些志怪小说。

兵法之类我虽读过，可不求甚解，纸上谈兵尚且困难，想实战运用更是难于登天了。所谓三百来年的阅历无非就是重复的阴间阳间往返，勾魂索魄，事实上，连这样简单的工作我往往也要依赖着谢必安。

我一早发布了悬赏，动员城中所有有识之士与将士一同讨论破敌之法，奈何遍寻城中，几乎所有能配得上此称号的人，不是施展才智，拖家带口的逃跑了，就是独自逃跑，留下一群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靠军粮接济过活。

就这样，在对谢必安的想念和焦虑中，一天过去了，我开始祈祷，希望在地下看着我的谢必安能保佑我灵光一现，或者，干脆悄悄来到我的身边。

我的祈祷没有奏效。

半夜里，牧云士兵发动了一轮进攻，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被李副将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还抱着他的脖子喊了声“谢必安”，所幸李副将生的高大异常，一巴掌呼到我背上，我立刻就给痛醒了。

我远远的站在城墙后头，投石车毫不停歇的向城墙上投掷巨石，一个个士兵在我的面前倒下，又被抬走。李副将给我搬了一张桌子，我站在上面，能看见城墙下的全景。

我看见牧云排列整齐的士兵，他们手中的火把仿佛绵延到了天的尽头，红色的光染上了半边天空，让人回忆起夕阳西下的美景。半明半暗之中，猎猎飘扬的红色旗帜极其显眼，旗帜被火把的光亮照的像是一团燃起的烈火，旗上是一只白虎头的图案，那是牧云国主赐予神童贺安辰的图腾。在整齐划一的队列之前，是一辆装饰华丽的巨大马车，那里面，相必就是传言之中的神童了。

城门处传来“咚，咚”的巨响，即使在层层叠叠的哀嚎声，呼喊声中也显得分外清晰——那是牧云士兵在用撞锤进攻城门，双方身强力壮的士兵都在那扇门的 两侧对峙着，不同的是，牧云士兵用的是撞锤，缙国士兵用的是血肉之躯。

一旦城门破开，这些抵挡在门后的士兵脱力之下，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甚至于，牧云的大军进城，五万人踏过他们的尸体，他们滚烫的鲜血溅在倒塌的城门上，骨肉分离开来，碎裂在同样沾满鲜血的地面上——他们尸骨无存。

而我躲在城墙上，不敢下去。

进攻已经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硫州城门已是摇摇欲坠。

我的掌心满是冷汗，李副将已经去了城门下，做那血肉城门的一员。我只能在心中默念“谢必安”这三个字，此刻已经不求他能听见，至少听到他的名字，我才能安心一些。

我叫住一个附近跑过的小兵，他才十三，四岁的样貌，此刻却也急着下到城门那里送死了。我将洁白的中衣脱下，叫他用匕首裁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布料，捆在长矛上挥舞起来。

不消片刻，那辆装饰华丽的巨大马车里就钻出一个个子小小的人来，他向着身边一个将领吩咐了几句，城门口“咚，咚”的巨响和投石机立刻就停止住了。

方才撞击城门的士兵归了队，牧云士兵还是方方正正的队列，绵延到远处，他们派出了不到百分之一的人，却几乎已经攻下了这座苟延残喘的城池。城墙下发出整齐划一的欢呼“牧云万岁”，那是他们在庆祝，他们再次不费一兵一卒，接受到了缙国士兵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