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屋子里沉默在四处蔓延，最终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寂，“作孽啊!”
易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屋子里只有老式的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走着。
过了半晌，晏博屿才动了动，他清了清嗓子，“爷爷，要不你搬过去吧，我们也能照顾你，我爸他也不会再找上来了。”
老爷子看着晏博屿，良久又望着天花板，“博屿啊，爷爷知道你孝顺，说实在的，你爸妈离婚，是你爸太没用。”
老爷子顿了顿，“你妈带着你走，我没怨言，卫兰现在嫁着个好人家，我也高兴。这么多年，你妈还一直照顾我，给我买这买那，那也是你妈有良心，我也很感激。”
晏话，老爷子又看着晏博屿，“你继父也有爸妈要照顾，人家都没住过去，我要是搬过去，我这良心过不去啊。我怎么能再麻烦你们？你妈已经做到极致了，这份孝心我领了，我自己也知道，没几年了，早晚都要去见你奶奶。”
晏博屿皱了皱眉，“爷爷你瞎说什么呢？”
他知道老爷子脾气很犟，跟头牛似的，劝了很多年都没劝动。
晏博屿过了半晌叹了口气，不再强求，“你要实在不想搬，我们也不强求，但要是缺什么、有什么事都要跟我们说。”
老爷子无奈地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愣了一会儿，晏博屿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僵硬了，他动了动腿，转身去看了看冰箱，冰箱也有些年头了，一直嗡嗡作响。
里面已经没什么菜了。
甚至说空无一物了。
“我们去买点儿菜回来。”晏博屿说。
“嗯，我给你找钱。”老爷子说着就要掏钱。
“不用，我有，你那点钱留着自己零用，别给我爸要去了就行了。”晏博屿说着已经走到门口换鞋了。
易舟犹豫了一下，跟着晏博屿也去换鞋。
晏博屿其实有些生老爷子的气，给他送的野人参，他偏偏要留给晏志山，自己都不舍得用。凡是给他的好东西，最后都给了晏志山抵债。
但是又心疼老爷子，他自己一身病，不舍得看医生，天天还被不成器的儿子气得半死。
晏博屿走到小区门口，终于憋不住了，对着石柱子就踹了一脚，同时还吼了一句“操!”。
心里实在堵得慌，他需要宣泄。
易舟就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
他并不是冷漠，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有些牵强，毕竟他自己家里的人事也是一团乱麻，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更何况来说些抚慰的话给别人。
两个人并排往超市走，都没说话。
过了半晌，晏博屿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我家就是这样，你看到的这样。我……爸他的眼里只有赌，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整个家都被他败光了。”
“我真的希望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晏博屿说，“可是他也没说错，我从出生到**岁，的确是他供我吃穿，我的确是欠他的。等到有一天，我攒了足够的钱，就还给他，然后告诉他，我再也不欠你的了。”
他说到这里，好像稍微松了口气。
易舟望着晏博屿，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你生活在一个很好的环境下，没有糟心的事，没想到……是这样的。”
他和晏博屿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也就两个多月，他知道晏博屿有很和谐很有爱的家庭，这是他羡慕不来的，晏博屿从不会因为家里的原因而烦忧，他生来就是无忧无虑的。
晏博屿反倒笑了，“你看看这周围的人，形形色色，在你看来，他们都活得舒坦，没有什么糟心的事，没有糟心的家人。”
他扭过头看着易舟，“而为什么你偏偏就有这么多破事儿呢？只有你这么悲催么？只有你这么难受么？”
易舟也看着晏博屿，因为晏博屿说出了他心里所想的，他也正疑惑。
晏博屿移开了视线，“但是啊，你错了，其实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他们也有很多糟心的事，有糟心的家人，他们也痛苦，也无奈，只是你没有看见。”
易舟的视线在周围的人身上扫过，那些人形色匆匆，有的在笑，而大多数都是没有表情的，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晏博屿舒了一口气，说，“我之前看到一个热评，他说，哪有人会是一张白纸啊，大家都是带着爱与恨、往事与阴影活着，只是有的人藏的深，有的人藏不住而已。”
易舟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那些脸，根本看不出他们藏着什么往事，或痛苦，或欢乐，都一无所知。
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就像是晏博屿，看不出他生活在离异家庭，有个赌徒败家的亲爸。
而他自己，别人也看不出他的家庭是怎样的。
哪有人会是一张白纸啊。
从来没有。
人声嘈杂，易舟跟着晏博屿一起进了超市，这个时候人还挺多。
“爷爷爱吃些什么菜？”易舟问。
“香菇，木耳，再挑些青菜和肉吧。”晏博屿推了一个购物车。
“你去哪儿？”易舟看着晏博屿推着购物车往右边走，很疑惑。
“找菜啊。”晏博屿停了下来。
“大哥，那边是粮油区，这边儿才是蔬果区。”易舟无语地往左边指了指。
“……我来得少，不太清楚构造。”晏博屿有些尴尬，立马调转方向。
“**。”易舟翻了个白眼，径自往前走。
晏博屿不做计较，推着车跟在后面。
超市人很多，晏博屿推着车不太灵活，看着易舟走了老远了，他还在后面拐来拐去，避让来往的人。
易舟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晏博屿没在后面，就退到一旁等他。老远看着晏博屿皱着眉，但还是乖乖地绕来绕去，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
人多就容易烦燥，况且还很嘈杂。晏博屿已经在心底骂了无数遍“我操”了，搞了半天才挤到易舟身边。
易舟没忍住笑了一声。
晏博屿有些不耐烦，“我操，人太多了，今儿又不是过节，还相约超市来买菜？”
“周末都这样。”易舟说。
两个人并肩走着，易舟扭过头，提高了音量，“先买肉吧？早点挑……”
易舟话还没说完，晏博屿就猛地伸手揽住他的肩，一下子扣在了他怀里，“小心点儿。”
晏博屿的动作有些突然，手劲儿又有些大，易舟没有防备，重心不稳，一下子倒进晏博屿怀里。
易舟的脑袋一瞬间嗡嗡作响，鼻尖顿时传来一阵酸痛。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交织着，心跳声此起彼伏。
易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身后就有服务员推着装满货的推车贴着他的背过去了。
晏博屿的动作太突然了，易舟还有点儿懵。
晏博屿等货推走之后立马放开易舟，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晏博屿别过头，清了清嗓子，“呃，你不看路么，看不见人家推着小货车过来了么？多大人了，还这么费心。”
易舟也尴尬地扯了扯衣服，“哦，下次注意。刚……谢谢啊。”
晏博屿看着别的地方，勾了勾嘴角，但很快又恢复了，“挑菜去。”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晏博屿挑了一块儿新鲜的五花肉，易舟笑着说：“还挺会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