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梦将醒（1 / 1）

墨苏婉痴痴傻傻地弓着背站在原地，涂抹了胭脂的脸上淌下两行泪，与粉末相交融变得有些浑浊。

夜寻然也好不到哪去。他垂着头，衣襟散乱，面孔被发丝遮掩，双手握拳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歪着头傻乎乎盯着他，还在等他开口说些什么 。

呵，真相……她真的猜不到吗？其实……只是害怕知道所以一直在逃避而已……

“我来说吧。”端坐高堂的墨苏雎忽然出声。她转移视线，看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从容不迫走到她的身前，脸色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要轮回去了。”

“你可能还一直奇怪，七月半中元节，阴间一年就这么一度，十天半月的，今年为什么没有去阳世看看？我是因为墨家全府覆灭，你也已经交托给路远之，我觉得你该会生活的很好，不需要再去念着生前了，那夜寻然呢？”

“他有父母，尚在远方，生前就已经几载未归，为什么不回去，也不去看看你。这些……你都可以问了。”

僵持的半晌，夜寻然似乎也想通透了不少。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低低出声，嗓音微哑:“我……”

阿珃仿佛知道他说出来以后最终结局是什么，涕泗满面仰着头一个劲冲墨苏婉摇头:“不要……姑姑不要走……”

夜寻然蓦然笑了，缓缓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泪水已经凉透，肌肤相贴感受到的暖意却是他已经失去整整三个年头的——

“那次黄泉海相逢，确实不是偶然……

“我要走了，就算是于我而言一无所有的这幽冥地府，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我去见了掌管轮回的十殿转轮王，他给我安排轮回，耽搁了很久。后来我才意识到又是一年中元了，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回阳间最后的期限。一缕亡魂彻底离开之前，需要把遗留在这里相关的物品都抹灭干净，我还没来得及。但是我想，在轮回转世，彻底离开之前再看看你，所以在中元节来临前，我赶忙想回阳世一趟，瞧你一眼，心里与你告个别也就心满意足了，岂料在黄泉海正好撞上你……

“转轮王允了我一段时日陪你，所以你以生人的身份可以留下，幽冥众人无权拦你。

“婉婉，转轮王不是这里最大的掌权者，莫说东岳大帝，就算是酆都大帝也不会好说话的。

“今日，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

墨苏婉哭道:“你不能不走吗？我来了这里，我，我一直陪着你啊……不要走了，不要忘了我……”

“婉婉，你不能留下。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和你哥哥已经是亡人了，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了……你能活到八十六岁，长长久久，不要为了我毁了自己。

“我的婉婉啊……”他的脸上似有泪珠滑过，低低叹了口气，“走吧。回去，回到阳世去，就算没有我，没有你哥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你已经十七了，是个大姑娘了，要学会坚强，要往前走，不要回头念着过往，过往已成追忆，是死物了，你再悔也都过去了……

“婉婉，你不知道，这三年，我每年中元都会回来的……初一至十五，我会撑一把护魂伞，白天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夜晚你熄烛睡下，我会坐在你榻前那把椅子上看着你睡，一坐一整夜，看你一宿都不够……

“婉婉，我也放不下执念啊，你哥哥一直在劝我，但放不下，又能怎么办呢，逝者已矣，生者珍重罢了。”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冰冷的唇贴上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