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

跑。

这是我大脑里唯一坚定的指令。

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在哪儿，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

但是，我必须跑。

左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刮到了，只能一瘸一拐地拖着前进，在这片只有黑暗的迷雾中，我试图寻找光明。无尽的液体顺着我的头顶滑向肩膀，绕过肋骨，直到脚趾也被浸湿。它似乎在慢慢地渗入我的皮肤，在我的身体里翻腾。

忽然脚下一空，我坠入万丈深渊。

就像之前的无数次梦境一样，我又醒了过来。

——

鹿明生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熟悉的图案慢慢找回意识，过了一会儿他坐起来，发现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板上，几缕阳光钻过窗帘的缝隙安静地停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每隔几天就会做起这个梦，刚开始只是一小段，后来这个梦却变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真实。

他已经可以感受到疼了。

不知道这个梦到后面会是什么样，他懒得去想，也不愿去想，那种孤独和无助真的太难受了。

“下来吃饭!”

妈妈的喊声把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他随口应了句“马上”，抓了抓头发下床把被子扔上床，刚要下楼又回来把窗帘拉开，看着房间被阳光充满，心里莫名地愉悦。

一下楼便看到妈妈系着万年不变的围裙在厨房忙东忙西，手上动作的力度透露出她的不耐烦，碗筷在厨房中哐啷作响。

鹿明生见怪不怪地抽出椅子坐下，随手开了听可乐灌了几口，又被自己沙雕的行为呛得咳嗽。母亲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忙活，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心思听。

“大早上……可乐……活该……兔崽子……”

端了碗面一下子搁他面前，像小孩子一样偏不给他拿筷子。

“妈，筷子呢？”

“没长手啊，自己拿!”

鹿明生吸了吸鼻子，靠在椅背上向离他不到一米的筷架努力伸手，还装模作样地勾勾手指，嘴里发出像是在做什么体力活一样的呻吟。

鹿母回头看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抄起锅铲往他脸上笔画两下，随便抓了双筷子扔桌子上，又转身继续刚才的工作。

“这幅死德行还真是遗传了你爸。”

“过奖。”

“谁夸你啊……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来给你们爷俩当牛做马，送走了你爹又来一个你。”

“哪儿能啊，上辈子我和爸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换来这辈子您这么漂亮贤惠温柔优雅的妈妈。”

“闭嘴赶紧吃饭，待会儿又赶不上车你就算跪着求我我也绝对不会再给你车钥匙了。”

“上次那是意外，谁知道您那小电驴……”

“叫你赶紧吃!”

鹿明生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让他徒步走去学校，他妈还真干得出来。

吃饱后的鹿明生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朋友圈内无一例外的都是对假期的留恋，对作业的恐惧，以及对开学的怨恨。至于鹿明生嘛，心态跟平时一样，作业不做书也不看该吃吃该玩玩，反正是最烂的学校最烂的班，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拉到别的学校同样都是垫底，还费那心思干嘛。

“快出门，你是想直接走路过去吗？”

鹿明生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慢腾腾地去换鞋，整个过程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

鹿母对他这种态度恨铁不成钢，整天微信营销号什么心灵鸡汤都往自家儿子脑子里灌，可这臭小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除了吃喝玩乐啥也记不住。他爹要是还在肯定是把这臭小子拖进后院一顿胖揍叫他还敢不敢，没成想他怎么就……

哎，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怎么这几天老想起他。

偷偷抹了把眼泪，回头一看那小子还在门口一手拿手机一手系鞋带，一下子情绪全无，顺手就把抹布扔了过去刚好打在他背上。鹿明生一回头就对上母亲要杀人的目光，鞋带都顾不上系就蹿出门了。

鹿母过去捡起抹布，犹豫了几秒钟又拉开门朝着空荡荡的楼道大喊:“注意安全!”

小兔崽子跑的倒是快。

然而这小兔崽子其实没跑，他躲在下一楼嘴里叼着手机系鞋带，听见母上这一嗓子吓得手机差点没叼住。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他听见了一句小声的“卧槽”。

鹿明生没有直接走向公交站台，而是转身进入了离他不远处的小巷。

这堆破纸箱是一只流浪猫的窝，鹿明生每天都会来这里给它喂食。刚开始这只猫还会害怕得不敢吃，但久而久之发现鹿明生并没有恶意，便对他放下了戒备，有时候还会主动在他手上蹭蹭。

正当鹿明生沉迷于撸猫的乐趣之时，忽然又听见一句“车来了”。

他一回头，站台旁果然停了辆公交车，几名学生带着耳机不耐烦地排队。于是他放下猫就跑，没有注意到猫对着他的方向呲牙咧嘴的表情。

带着一堆崭新的作业和一身正气，鹿明生理直气壮地把所有作业都交了上去，并毫不畏惧地在本学期第一节晚自习上玩起了手机。

正玩着游戏，屏幕顶部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条消息，本想直接忽视，看了看备注——徐南。

那还是看看吧。

徐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