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与兄书（1 / 2）

君卿吾兄，见信如唔。

吾今以此书与君永别矣。吾做此书时，尚为此间一人，君念此书时，或为冥间一鬼，抑或散于天地，化为尘埃。然吾挥毫墨下，却无泪意，非吾可狠心舍君而去。顾成君之路，万骨荣枯；安邦之途，必有死生。吾今以身殉道，虽为无奈，亦无可悲。今作此书，与君数言，望君莫悲。

吾今二十有一，已为天地所眷。犹记总角之年，春衫尚寒，然则望月之日，银花万树，千灯如昼，人群熙攘，语笑漫天。而今者天灾未断，人祸又起，遍地哀鸿，未有宁日。且西北狼豺当道，西南蛇狐之辈，皆欲举兵而登王座也矣。目无生灵，心无百姓，仅其欲如巴蛇而无可厌也。

吾尝登于剑阁，寻于妙法，然则仙之众人，皆避世而居，红尘尽断。无奈心有苍生之意，却恐天道之威，俱因果缠身。此间红尘纷沓，非吾等凡人而无可为者。望君悉获吾意，平国乐民，此吾今生之所期，来世之所欢。

君忆否吾离家之花朝，吾等于江畔初遇丞相，子期洒其父炎烬于江中。是时，君尝顾吾而言曰:“生死天定，然吾愿汝先吾而去，无宁吾先汝而亡哉。”从之内臣皆笑，谓吾等不知人事，未明生死。然吾于是夜应劫，离家十载有余。今归家尚未足一岁，难料孩童戏言，一语成谶。

去岁之秋，吾途经青州，?于其南镇遇一书斋。其室外微而内旷，其名无色，其主岁若及笄。斋主名初曦，喜赤衣素裙而血眸银发。若吾之亡矣，望君于七日内停灵至长灵，斋主来寻，切勿阻之。此吾离世之际，仅存之私愿。皇陵孤寒，是以长眠而俱永寂哉，请君勿忘。

无知人生几多旬，然吾昔日尝多命悬一线。今岁及弱冠，实乃眷顾。而今辰已定，明朝未期。吾虽不忍独留君于世，却记此间战事未了，百姓?仍贫困难行，请君切莫大悲以伤体，时忆吾之所愿，为天下人谋此永福。

言既至此，今与君已无言矣。吾居之冥府若闻君泣，当以哭相和；化之尘埃若得君泪，必以棠相慰。

得兄如斯，颜之所幸，今日一别，望君……万安！

平乐六年腊月初七，弟颜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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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搁下纸笔时已是深夜。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纷纷扬扬的雪花撒下落在战场上，像是要掩住所有污秽，等待来年开春再唤醒新生一般。

落雪飘落于地的细碎声音和着凛冬如同呜咽的寒风呼啸，如同一曲安魂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