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避雨（1 / 2）

尹九歌看到一只皮毛橙黄的小黄鼠狼，同族都叫它黄妞。

黄妞在山中灵脉附近长大。它天资聪颖，又刻苦修习，好不容易学得化人之法，便想找个活人测试一下，说上几句话。

黄妞溜进山上一座野庙，说来也巧，被它碰上一个上京赶考来此处躲雨的生刚把背上装书的竹箱放下，坐在地上，水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黄妞就跳了出来。它没见过人，也没变过人，这初次的变身颇为潦草抽象：双腿直立，双臂僵直，未着寸缕，身上一半是肉色的肌肤，一半是斑驳的黄毛。书生在光线昏暗的野庙看见这样一个怪物颤颤巍巍向自己走来，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连竹箱也不要了，连滚带爬跑下了山。

黄妞没和人说上话，却捡回一箱的生阅读口味很杂：教材类的《尚书》、 《春秋》，私印的民间小说和对歌集。后者都是些痴男怨女，花前月下的故事。黄妞不识字，但它认得里面的图。其中有一本叫《莺莺传》，那手绘的插图上，一名妙龄女子云鬟雾鬓，蝉衫麟带。

黄妞细细摩挲着画上女子的脸庞和身姿，如同被人将蒙在眼前多年的黑布抽去，它在一瞬间懂得了美丑之分，画上的女子是美的，人是美的，畜生是丑的，黄鼠狼是丑的。

黄妞要当人。

黄妞溜到山下的私塾，躲在墙角，每日和村童一起读书识字。

“大道直如发，春来佳气多……”黄妞坐在树下，握着树枝，一笔一画在泥地上写今天先生在堂上教的五绝，一边写一边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路过的同族纷纷摇头：

“黄妞怎么天天这样啊？”

“不会是疯了吧？”

“估计是想做人想疯了。”

“黄妞真是的，下山了也不抓一只鸡上来。”

……

黄妞的老父亲忧心忡忡：“妞妞，你该不会真的想当人吧？”

黄妞头也不抬，手握树枝继续在地上划着字，说：“是啊，人好看又聪明，可以穿漂亮的衣服住暖和的大房子。人还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可以行侠仗义，可以周游四海，可以保家卫国……”

黄父听她越说越玄乎，打断道：“那是人，你不是人。”

黄妞说把头一扬：“我可以变成人啊，我现在每天都在练习变人的口诀。爹爹你知道吗？我上次变成一个女童，跑到山下的村子里，全村没一个人发现我不是人，都以为是隔壁村的孩子走丢了呢……”

黄父叹了口气：“变得再像，你也不是人。我们和人在同一处地方生活，但就是不一样，一个是地上的泥土，一个是天上的星星。你想当人，就是非要去摘天上的星星，注定只能自己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