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2 / 2）

“比如什么时候起身，哪只脚在前比较稳？什么时候才是起身的最佳时机？我好像感受不到浪力，每次就凭直觉，有的时候直觉管用，但大多数时候要么快半拍要么慢半拍，赶不上浪带来的力量。”

他说的这几点几乎是每一个新人都会遇到的问题，蒋依夏认真帮他分析道：“哪只脚在前这个基本上就看个人习惯，我刚开始练的时候习惯左腿蹲、右腿跪，手掌按在板上，我觉得这样比较容易使得上劲，至于感受浪的力量，你多练练，划水速度起来后自然能感受到浪力，就像顿悟一样，不太容易描述，但每个过来人都有那么灵光一现的瞬间……我想想还有什么技巧……哦，还有就是划水的时候趴在板后面一点的位置，这样比较好控制重心。”

蒋依夏把自己新手时期积累的经验告诉他，又接着鼓励他，“我刚学的时候认识了几个非常厉害的大神，他们都说自己接触冲浪的第一年每天都在海里练感觉，这样的强度和频率练上一年，后面自然就能得心应手了，再加上一点天分和后面的定期训练，他们中两人去年都参加亚洲冲浪巡回赛了。”

费孝礼听着跃跃欲试，“这么一听我觉得我还有点希望？！”

“勤练总不会错，不过也别太勉强，我还有一个经验，就是有时候遇见瓶颈不要着急，休息一阵自然就过去了，”蒋依夏给牛奶里加了一包红糖，用小匙拌匀，“你是专门为冲浪来的这里？”

“不是，”费孝礼一五一十地说，“我有个朋友昨天过生日，我主要是来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昨天包场酒吧的那个？”蒋依夏漫不经心地提了句，“我在房间里听见她唱歌了，唱得很好听。”

提到唱歌这事，费孝礼笑了起来，“她是有名的麦霸，要是没人拦着她，她能唱整晚。后来她说现场抽人情歌对唱，结果第一对被抽到的就是她哥和她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还是她哥的男朋友？”

费孝礼“哎哟”了一声，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有歧义，“她男朋友，她男朋友，”他连着解释道，“她男朋友姓许，两家是世交，好像过段时间就要订婚了。”

蒋依夏听完低头没说话，她一只手捏着小匙的花状握柄，另一只手放在桌角，一阵凉意从胸口蔓延到四肢，她紧紧攥着桌布，仿佛只有这样，她整个人才不会像一个被人抽掉支杆的稻草人一样轰然倒地，碎到再也拼不回原样。

她想要说话，但她感觉自己嘴唇都在颤抖，可是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不过就是她昨天的猜测被费孝礼证实，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她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劝慰她自己，许一一是易航的好友，是易蕊的未婚夫，这不就是你想要开始这场游戏的原因吗？

费孝礼没注意到蒋依夏的异常，他说完之后就打开手机，把她说的要点记在备忘录里，等他输入完最后一个字，一抬头，正好看见大厅门口的一个身影，“哎，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门口那个穿着浅咖外套的就是许先生。”

他热心地帮蒋依夏指了指，蒋依夏转脸看去，许一一也正好朝这个方向看来，两人目光相汇，蒋依夏不知道自己脸上挂着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许一一看见她之后竟然脸色一变，大步走了过来。

她忽然站了起来，座椅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费孝礼被吓了一跳，“你们……”

蒋依夏低声说了句抱歉，打断费孝礼的话，她从桌子的另一侧绕了过去，避免和许一一擦肩而过。她走得很快，几乎是落荒而逃，经过餐厅出口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关切地问她，“您好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蒋依夏看了眼许一一的方向，此时餐厅里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不少客人，无论是客观条件还是主观因素，他都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追过来。他就那么立在原地，一直看着她，两人目光再次相汇，蒋依夏停留了几秒，看见许一一的嘴唇动了动，她看出了口型，是在叫她的名字。

她触电般收回目光，和工作人员说道，“能帮我把早餐送到房间吗？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没问题，您告诉我房间号，我们十五分钟之内给您送去。”

“1520。”蒋依夏报出自己的房间号，在离开前，她又回头看了眼许一一，他正背对着她，在和费孝礼说话。

她故意落下手包，留下了自己的房间号。

她不相信许一一和费孝礼之间会有什么共同话题，唯一的可能就是许一一在问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而费孝礼在不清楚他俩关系前肯定会选择如实回答。

如果说昨晚的事还能归于酒后的意乱情迷，那从现在开始，则是两个人清醒下的交锋。她再一次把选择的机会抛到他眼前，如果许一一选择退出，她绝不会强人所难。

可如果他选择继续，那游戏就要真正开始了。

蒋依夏回到房间，先是趴在门口听了听动静，然后按响了门铃。

胡姐很快把门打开，“回来啦，我和小沈小郑他们正要一起去吃早点，你去吗？”

“我刚吃完回来，快去吧，这会儿还有座。”

一听到“还有座”这三个字，胡姐自动把它翻译为“晚了就没座”，立刻斗志昂扬地在走廊里嚷了一声，“小沈小郑，快点吧，我先去占座！”

顾不上问蒋依夏为什么一夜未归，胡姐拿出抢超市免费限量鸡蛋的冲劲，一路小跑消失在走廊拐角。蒋依夏目送她的身影远去，才关上门，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不过是刚刚洗完脸的功夫，房间门铃便响了，蒋依夏细细擦干脸上的最后一粒水滴，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口，她酝酿了一下情绪，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她打开门，许一一拎着一个印着酒店标志的纸袋，面带微笑，“早上好，您叫的客房服务。”

蒋依夏一只手扶着门，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空间。

因为这个动作她得以隐在门后，短暂的几秒钟里他们谁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表情。

等许一一走近，蒋依夏已经调整好表情，她半是委屈半是生气地看着他，“我都知道了。”

许一一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反手关上门，“我和她不会订婚。”

他的声音和目光一样斩钉截铁，蒋依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好，我信你。”

她伸出手，指尖先是触到许一一的胳膊，然后一路向下，最后接过他手里的纸袋。

她笑着用另一只手拉着他朝露台走去。

窗外阳光渐渐洒满沙滩，白色的窗纱被她束起，露台的桌子上不知被谁放了一朵玫瑰。

“你吃早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吧？”

蒋依夏语调轻快，没有丝毫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