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快乐(1 / 2)
也许是因为最近出入医院的次数变多,接下来的几天她频频梦见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病房,梦境中的画面越模糊,牵动出的回忆越深刻。
时间在健康的人面前才有意义。在医院里养伤的无数个日夜,她过着不分昼夜的生活。病人就是有这样的特权,在任何时间做任何事,都没有人会来干涉。仿佛活着就是一个奇迹。护士会静悄悄地走进病房给她换药,定期安排她去做各种检查,除了这种时候她能和人有短暂互动,其余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待在病房里,看窗外日出日落。
有时风雨会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雨滴在玻璃上滑坠,蒸发后留下明显的痕迹;有时落雪会积攒在窗沿上,雪花虽然轻盈,但堆积在一起不出一会儿就会无声塌落,但很快又有新的雪花覆盖上来,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春夏秋冬更替交叠,四季流转在那扇玻璃窗外,而她在这一边独自生活。
像一枝被隔绝的不起眼植株,一直立在那里,只有消失才能提醒人们它曾经的存在。
其实病房条件很好,如果忽略有限的面积、走廊里的护士站以及病房里的各种仪器,跟在家里也没什么区别,足够她一人生活。家里的保姆每天都会来,护工也是顶尖的,几乎没什么需要她父母插手的地方,这样他们就能放心地、毫无顾虑地在离婚的拉锯战里互相撕扯。
她习惯了在半夜惊醒时去找门缝里钻进来的灯光,那一细缕微弱的光带给她强烈的真实感,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只要她按下床头的呼叫铃,门外二十四小时值班的护士很快会进来,这样的感觉让她安心。
蒋依夏只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由无数过往片段编织成的陷阱里,任由她怎么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梦境,意识都无法从中脱离,反而被回忆卷着不断向下,她精疲力竭地挣扎,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拉回了那间病房。
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模糊,像沉闷压抑的春夜,万籁俱静,只是在等一声惊雷。
而她竟然等到了。
急促尖厉的声音规律地在她耳边响起,还伴着低低的嗡鸣声,蒋依夏甚至觉得自己眼前有光闪过,像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刚刚还困在噩梦中的她猛地转醒,意识复苏前怔忪地看向声源——
是床头的闹钟。
呆呆地盯着那只背光电子钟很长时间,直到时间从三点二十分跳到三点二十一分,她才缓过神来,这个闹钟之所以在深更半夜响起,是因为她要搭早班机,去普吉岛参加白书伦的专访。
她为章琛揽下的这事,章琛因为爷爷生病去不成了。
这个认知彻底唤醒了大脑,她关掉闹钟,跳下床去洗漱。
她有给手机设置免打扰时段的习惯,不过因为这个工作安排,她在昨晚睡觉前关闭了免打扰功能。她连上音响,点开软件推荐的歌单,顺手把手机放在梳理台上。
一首歌在还没进入副歌的时候忽然被程序暂停,她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凌晨三点二十九分,谁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喂?”她一只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接起电话,因为嘴里全是牙膏泡沫,声音也含含糊糊,“谁啊?”
她连着“喂”了好几声,对面都没有回答,她又看了眼手机屏幕,通话时间仍然在继续,说明对方没挂断,蒋依夏不禁奇怪,她漱干净泡沫,口齿清晰地说了句,“你好,哪位?”
对方还是不说话。
不说话,不挂断……
蒋依夏猛地结束通话,她翻着通讯记录,找到五天前那个陌生号码,号码当时就被她拉黑,自那以后她也没再接到奇怪的电话。她几乎就要以为那是个无聊的意外,可刚刚这个号码背后的人用相同的通话方式告诉她,这绝对不是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