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无常（1 / 2）
江癸月拎着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柳槐荫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
“爷爷呢？”江癸月问道。
“老爷子睡了，过来喝粥吧，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柳槐荫把江癸月招呼过来，江癸月也不傻，他很快就明白了老爷子刚才是想和柳槐荫单独说话。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是亲孙子，而且老爷子还想到他没吃饭……
江癸月在一边喝着粥，和柳槐荫一起安静地坐着，很默契地没谈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半晌江癸月开口问道：“槐荫，你给我交个底吧，爷爷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他……还有多长时间？”
“从技术角度上来说，他现在状况还好。但从现实角度来说，他这情况，没救。”柳槐荫抱臂坐在一边，“大概，也就这两天了吧。”
江癸月抿抿嘴，心里边发沉。他把剩下的粥喝完，擦了擦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我们就在这里守着，起码还能送他最后一程。”
两人一直坐在病房外，沉默无言。陆陆续续地，有许多陌生人和看似眼熟的人过来看望老爷子，可能是特别组的人，也可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老爷子一直在睡着，并没有和他们任何人有交流，而他们也只是站在床前默默看着，然后离开。
庄杨也来了，他进屋后对老爷子默默鞠躬，出来时对江癸月和柳槐荫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毕竟这时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渐渐地，没有更多人过来了。江癸月和柳槐荫一直守在病房外，时刻注意着老爷子的魂有没有离开身体。他们打算一直守到老爷子离开，再和他告别。
十一点多的时候，一阵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江癸月只觉得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走廊里，一个穿白色风衣的少年身影慢慢走来，鞋子在昏暗的走廊中嗒嗒作响。
屋内，一直熟睡的老爷子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老爷子似乎毫不意外他的到来，“九更。”
“嗯，我来看看您。”唐九更摘下棒球帽，乌黑柔顺的短发贴在耳边，“我知道这次很凶险，连累您了。”
“哎……这都是命数……”老爷子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听说，你找到那个人了？”
唐九更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
“找到了，但是，那不是‘他’……毕竟，三生石上旧精魂……”
“九更啊，我告诉你一件事。”老爷子打断了唐九更，浑浊的双眼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了，“其实我记得你，小九，在梦里。”
少年抬眼看着他，表情并没有变化。
老爷子继续说：“你根本不姓唐……我才姓唐，对不对？”
少年的金棕色眼眸缓缓睁大了。
……
一阵冷意将江癸月猛然惊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睡着了。医院的走廊漆黑一片，只有每个病房门上的小床透出一点点月光。老爷子的病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在门中透出的微弱光线中，两个穿西服的男子站在那里，面对着病房里。
其中一个人一身白色西服，在月光中隐隐发光，身上仿佛纤尘不染，面带微笑，只是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另一人一身黑色西服，黑如深渊，将漏出的月光通通吸入，没有一丝散发在外。他面色冷峻，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两人竟然都是长头发，腰上还挂着块奇怪的牌子，显得与西装非常违和。
这两个人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江癸月正在悄悄打量。突然，黑衣人转过头来，与江癸月视线相撞，那一双极黑极黑的瞳孔让江癸月感觉如坠冰窟。
“别盯着看……”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捂住了他的眼睛，“我们也是‘鬼’，会被发现的。”
柳槐荫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江癸月稍稍安心。他捂得并不是很严实，江癸月从他的指缝中隐约看到黑衣人向这边看了看就转了过去，白衣人微微偏头发出一声轻笑，和黑衣人一起进了老爷子的病房。
“是无常。”柳槐荫收回手，对他耳语道。
黑白无常？！江癸月心里一惊。
紧接着，那两个人从病房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苍老却挺拔的身影。
“爷爷！”江癸月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喊着。
老爷子若有所感，回过头来笑着和他们对望，整个人似乎恢复了原来的神采。江癸月和柳槐荫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走上前去。不远处两个无常回过头来，仿佛在催促，老爷子对两个孙子点点头，就背着手跟着那两个人走了，慢慢消失在走廊里。
两分钟的静默后，江癸月终于呼出一口气。爷爷已经走了，居然是七爷和八爷亲自来接，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好不好走。江癸月摸摸胸口，感觉似乎失去了什么。
病房里，老爷子的脸上很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江癸月和柳槐荫知道，这已经是一具空壳子。
江癸月看着老爷子，轻轻用手拂去他身上的灰尘，柳槐荫站在床头，默默按下了按钮。
当天夜里，江癸月和柳槐荫在医院外的十字路口画了一个圈，烧了很多纸。
……
按照老爷子的要求，他的葬礼办得非常简单，只有江癸月和柳槐荫两个人，其他的什么人也没请。
但当天一早到达殡仪馆时，门口却等了很多人，多是老一辈人，连庄杨他们都没能见到。其他的还有一些附近住的老街坊，柳槐荫作为长孙和他们一一寒暄。
不经意间，江癸月的眼角瞥见一抹白影，定睛一看，那个角落并没有人，只有一束白色的菊花干干净净地躺在那里。是九爷吗？虽然没露面，但江癸月感觉他刚才确实在这里。
走过去拿起花，江癸月感觉心情有点复杂。九爷确实曾帮过他们，也是秋神喜欢的人，但这次爷爷的去世他恐怕难逃干系，想到他，江癸月感觉有点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