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1 / 1）

秋不正不着痕迹地施力压着腿儿，想使它抖得轻微些，好叫人看不出来端倪，可惜一身烂骨烂琵琶，怎样做都是徒然。他太长时间没有站起来走走过了，竟有些久违的陌生，还有些许自己也难以言喻的雀跃。

秋叶照顾他这些年，知微见影，见了只是叹了口气，蹲下来替他整理下襟，将从楼里借来的小汤婆子给他熨帖在衣服里头暖着腿脚。

秋叶说：“这是何必呢？给刘姨说你伤着腿脚不好了？”

她从这个角度抬眼看，正能看到秋不正一双眼睛清亮如雪，若非这几年日夜相伴，是不会有人相信这双眼睛如今已几近失明。也赖这混账的爹娘得天眷顾，生下他眉秀目清，就是他最混账最疯野的那几年，他也能轻松取信其他人。

秋不正苦笑：“好容易见刘姨一回，别叫她多想了。”

秋叶听着翻了个白眼：“成，就你孝顺，你孝顺做什么好端端地去招刘姨，”她语气有些怨怪，“你本来就知道那是她的心结，还去多嘴，平日里犯贱犯惯了吧？”

秋不正却不说话了。

秋叶话一说完便有些后悔，她何不知道这也是秋不正的心结，只是对他突然的莽撞有些埋怨，一下子没收住嘴，见秋不正没说话了，忙转移话题道：“现在刘姨也见过了，手上的事也差不多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秋叶问道：“你又不信那一位，就这还打算把东西交到王相手上？王相若是个聪明人，这玩意儿肯定留不住手，一旦到了王相的手上，肯定会过那一位的眼。”

秋不正笑了起来：“我是不信他，但也没说不能给啊。”

秋不正想了想：“说来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后头才想起来的。”

秋不正说：“很多年之前，老爷子和王相曾在同一个私塾求过学，是同一届科考的考生，后来又拜入了同一位老师的门下做门生，是同窗同袍。二人性情不大相同，但两个地位天差地别的人私底下能用表字互称往来，交情应当十分浓厚。”

秋叶：“老爷子那脾气......他们俩竟然还是同门？”

秋不正道：“当然，昔年老爷子也是前途光明无量的探花郎，就外放了几年做按察使，怎么突然就变作一介府尹了？，虽说是下调，但你当官职调动是你家后花园摆放几盆花啊？没惊动皇上就过了手，若不是有点关系，你以为老爷子是怎么做到的？”

秋叶皱起了眉：“你是说靠王相？他和老爷子同一届，当年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吧？真的？”

秋不正翻了个白眼道：“没什么证据，以前的事我怎么知道，那会儿我都指不定都没生出来呢！”他垂下眼睑道，“这些都是我猜的，不过，那都不怎么重要。若是这些都是真的，”他不自觉地碰了碰头上束着发冠的簪子，“就要赌一赌两位的同学情谊，有多深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