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途三（1 / 2）

“你打算怎么办？”秋叶问他。“能确认吗？”

“又或者说可靠吗？”她的声音沉吟着，“别我们在这头提心吊胆的，回头来给莱芜人耍了一遭。”

秋不正“唔”了一声，他也不是想不明白，只是......

他从包裹的底部抽出一封已经烧了一半的书信，敲着示意秋叶：“我并不清楚。根据信上所说，老爷子从一个已经疯得差不多的莱芜人嘴里半是猜测半是逼问才断断续续地拼出了一点端倪，谁都不能保证百分百就是真实的。”

“到了这个地步，老爷子失踪，李家灭门，也不知道都邺那边现在如何，我们也没办法再回去找人确认一遍，甚至不清楚那个疯掉的莱芜人到底是死了被人带走了或是仍在老爷子的安排下稳妥地藏着，”他抵着额头，“就算被耍了也得认了，只是以防万一，对这种东西宁可信有。”

“毕竟......”

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散落的发丝从眼前落下去，他也懒得收拾起。

此事的真假不在于他们信或不信，而在于最终拿到这封信的人，能够决定一切的那个人信，或者不信。

人的贪欲是无底洞，经不起一点儿风吹草动的考验，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或是大华或是莱芜，甚至或是上蛮和北疆诸国，兵戈之争是止不住的。

南疆四处环绕天险，到目前为止都是保持着中立，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端，在乱世里，她仍是最后一片世外桃源，也因为如此，无人探知无人占据的南疆充满未知，一点香味都惹人垂涎。

秋不正作为大华的将军，站在大华的角度考虑，现在他们手握着矿图，就等于抢占了先机，处于绝对的优势，是动是留都由他们一手决定，若能先得到开采这大批的矿田，就等于当世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但站在秋不正个人的角度上来说，南疆又不是自家花园后边的一块菜地你想挖就挖，那是另一个国家，有另一方水土和另一方民众。

若无端出战，一来师出无名不详，为一点可能含着一点野心就大肆伐兵出兵他国是为无道无义，大华已经缺人缺到了上至满朝文武下至走卒贩夫已经持续青黄不接的地步，再度征兵，对刚刚脱离了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二来南疆背靠天堑，翻越几座长山就是极度耗费气力的事，出兵南疆光是翻越天堑就已经耗尽气力，到了那一头，他们是人生地也不熟，又拿什么来和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南疆相对？

大华的兵力原本就捉襟见肘，蜀道驻军“匪刃”也是这几年才刚刚成型，将士们还在加紧训练，整个军队都还未到锋芒毕露的时候。若是大华执意出兵南疆，也只能是从四地驻军调配人员，这样一来四地的兵力必然薄弱，上蛮莱芜自十三年前功败垂成后就一直在观望，又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看着大华干捞好处？

把自己处于四面楚歌之地本就不智，更何况——还没有一个正当的借口。

最后——罂石本身就是带着毒的禁果，就算得到了那么大批的罂石，对于大华而言，是好是坏？对于大华的子民和无辜的百姓，又是好是坏？

一时间的眼光无法判定那么遥远的未来。

“那怎么办？”秋叶白了他一眼，她在脑海中思索了几遍：“南疆那边倒是有几个能用的人，只是最近蜀道发展得好，上边抓得也严，能用的都不好跑，能跑的信不过。南疆那头又背靠天堑，路上的功夫就甭费了，就是在那边在探清楚情况，一来二去也要大半年。”

她瞪着眼：“这大半年，你打算怎么办？真等着莱芜人能够安静如鸡地自行蒸发啊？”

秋叶嗤笑了一声，“那也太懂事了吧！”

秋不正赶紧道：“不不不，我们当然是上报朝廷讨点赏，先跟皇上敲一笔大竹杠好过过年啦！哇塞，这几年在乡下都过得紧巴巴的，连点油水都吃不上。剩下的刚好军中缺资少晌好久了，我们也得勤俭持家一些，贴补贴补军费。剩下的让朝廷头疼去，回北疆去天高皇帝远，快活得很，南疆的事也管不到我们头上来......”

他想得倒是长远，还想到了贴补军费，挺慷慨大义的。

就是这人行军的年岁长了，在军中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干柴馒头配沙汤的事情常有，反观在李家的这些年，徐老爷从未在吃食上亏待过他们，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可以说是他行军以后所有日子里吃得最顺心的时候。

这人污水扣得顺，整个李家上下都没几个有他过得好的人，估摸着能把灵魂给委屈炸了，也不知道徐先生在地下有知，会不会气得直接蹦起来把这玩意儿胡说的瓜嘴皮从头到尾缝起来。

秋叶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听他放屁，当机立断直接截断了他剩下的话头：“你跟我说这些屁话！”

秋叶正色道：“你其实根本就不信秦顺吧？”

国姓秦，年号天顺，当今天子秦顺，先皇膝下第三子，三年前登位大统，江山改换新时。

直呼天子姓名，是为大不敬。

秋叶近墨者黑久了，压根儿不在乎。

私底下场合不在乎。

秋叶道：“若你真的信他，也不会往桑中一躲就躲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