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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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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秋先生自己说,他小时候倒是聪明得很,他五岁可成诗,七岁能弄文,仅仅徐云这么巴掌大的年纪,他就已经在自家门前的那条街上混得风生水起了。

写的文章让先生赞口到拿去传抄,不两天整条大街上的人口口可朗;抄的字能描摹出前人八分风骨,八岁时临了当朝大家柳为先的字,偷摸着送去书画店里头当了,愣是没让专鉴柳字的伙计看出个名堂来。

见过他的人都指了命似的夸他,不可不说是前途无量。

可惜天生英才多无望。

小时还算了了,长大了却不知是被哪门的门缝夹坏了脑袋,通天的大路不肯走,自行长成了街上的混个儿。终于是再一次不负他爹起名的深重厚望,为了当这么个不正经的人,跳脱得十分欢愉。

倒也不是说他成了个仲永伤——平庸无人了。要是那般反倒还好些,顶多能叹一个天妒,算是天下英才都该走的那么一遭,总有个盼头等着他能熬出来。

此人自行潦倒,长着长着不知怎的就长出了一股天生的无赖混混性儿,活着越来越不着调。每天不是泡在市集上讨这个讨那个,就是捉摸着泡在大姑娘小媳妇的温柔乡里听软了温声细语。

秋不正不理会那些歪风邪语,长势喜人,就如同他大名一般,越来越是不正经不正人不正调儿。

可见一个孩子的名字是多么重要,突如其来地就影响了一生。

秋不正打小就爱玩,玩成了个糊涂蛋儿、糊涂鬼、白无赖儿。仗着家里头的大人们都忙,远在天边,没法管束他,活脱脱把自己混成了个混世魔王。

他不知从哪儿无师自通了吃酒的毛病儿,一吃就此上瘾,每天没那么两大坛都睡不好。可酒气壮胆,多了耽误元气,人身子薄薄一层,哪能这么当破布耗?折腾来去,损耗的是自己,一次两次,渐渐就把自己的根骨泡坏了。没有纨绔的身子,却抱着纨绔的心,这么个邋遢模样,身体哪能遭得住?

大约在三四年以前,这人的身子骨还硬朗时候,刚巧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朝廷是战后百废待兴之时,缺人才,便重开了科考。秋先生作为难得的英才自然肩负着他们村的重任,重得责无旁贷。

不过科考重开意味着文人的盛世,这人多自负,若是机会多的去,大概就不怎么上心。

八月开秋闱开笔试,他六月才动身。又恰逢赶考路上落了不常见的暴雨,秋先生不愿委屈自己,就干脆改道金平镇躲躲脚。

巧的是,金平当地有秘产美酒“金平笑”,只是小地方消息不通达。秋先生到了地方得了这么个消息,酒瘾一上来,撒着丫子就不肯动了,去和人赌着喝了个头脚不知,摸着他的酒愣是连醉了三天。

第三天夜里迷迷瞪瞪间想起了自己也许还要赶考的事儿,趁着夜色正好,醉着便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

金平素来民风淳朴,夜不闭户,本来走个夜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山上又没有别的猛兽,大家伙就欢送着这位糊涂蛋上了山。

谁知那是本来。

秋先生该当命中有此一劫,好巧不巧的赶上了金平百年难得不安分的那么一回,撞上了流窜至当地的一伙儿流匪。人醉着七荤八素,还在迷糊间,就给先行拖进匪窝里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兴许也是不忍一代鬼才就此稀里糊涂的陨落了,迷蒙间,便有哪门子的神灵看不下去,给远方秋先生的妹妹——秋叶托了个信儿。

她当时在家中睡觉,人睡得好好的呢,睡着睡着突然被席子下一粒不知怎么跑进来的豌豆咯了腰,别得人睡起来好不舒服。

她连忙爬起来,抓着那颗豌豆愣是看了半晌,突然地心里就一咯噔,觉得出头!不对劲了!

她福至心灵地道,我家哪来那么娇气的豌豆啊,肯定是那遭瘟的娇气大哥要事了!

想到这点,她就赶忙卖了家事一路找着哥哥找过来。

可那时那该死的大哥正在外头浪着呢,距她有十万八千里远,再怎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都得给她等着。而等到秋叶随着当地的剿匪官兵上了山找人时,秋不正已经在匪窝中让匪徒药了整个月,半个人邋遢在那,生死不知。

他们一群人把那些掉到贼窟里的倒霉鬼们挖出来时场面尤为壮观,特别是秋不正,这人被药得醉生梦死呢,给折腾出来的时候浑身连力都不着,四仰八叉地摊成死泥样,手上却还作了个划拳的姿势,口中喃着:“......来,再来......罚......罚一杯......”

别说瑟瑟发抖了——这人就算是抖也是秋叶气抖的手给带抖的,堪称不要命的典范。

大家心里默默生出了莫名其妙的敬佩之情。

可正事毕竟是耽误了,等到秋不正缓过来时已经是八月三中天,京考都给闭了大半,准状元花都在被子里头搂着笔壶做花梦了,这一届的科考自然是再无他的一席之地。

他因为成日泡在匪徒窝里,不知是给药坏了还是醉坏了身体,就算是人缓了过来,才发现手脚都使不上多大劲儿,动那么两下就喘,眼睛也看不大清楚。本来人就怪娇气的,这么上下一折腾,简直命都要去了半条,能不能撑过来,全看老天爷心情。

就这么病倒了。

秋叶再怎么嫌这找死的哥哥,也不能真让他就这麽翘辫子了去,但急归急,她不会医,也毫无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的送去给了当地转行作了木匠的大夫凑合着看看。

结果一看,完蛋了。

木匠扒着那摊成一滩泥的秋不正,算是疑难杂症的顶尖尖,自个儿也相当犯难。

他毕竟转行多年,治人还不如治啄木鸟儿利索,疑难杂症实在是不该拿来难为他,只能把自己脑子里还剩下的那点儿办法凑合凑合,靠着药让这人堪堪地还吊着半条命,他就成了货真价实的病秧子,算是废得差不多了。

手脚半废还好说,眼睛可是大关口,他瞪着眼好一会儿才能把字看个灵清,近在咫尺的人需要眯眯眼好半晌才能分辨清,写个信都难,更不要说是考试了。

这么一来,秋不正的仕途之路算是也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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