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遇谪仙(1 / 2)
空荡荡的散发着霉味的屋子,无人言语。耳朵里听到的只有一片哗哗声。
整个夜晚都被湮没在雨声中。
释竟靠着门扉睡了一觉。
醒来时,风歇雨止,尚未破晓。
释揉着惺忪的眼,环顾不大的厢房,那名男子依旧沉睡着,却没了秦桑的踪影。
扶着门缘,缓缓站起身,轻轻舒展蜷缩许久已经麻木的双脚待到双脚稍稍能行走了,释再三犹豫,终究还是拗不过好奇的心。
于是猫着身,蹑手蹑脚地挪到男子近旁,双手托腮凝视着眼前沉眠之人。
几近透明的皮肤无一丝血色,樱瓣薄唇,水墨衫下微微露出的纤细的锁骨。
整个人好似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小释略微后退了小步,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丁点儿声响,生怕自己毛手毛脚惊扰到他。
视线落在那双白得异常的双手,清晰可见嶙峋的经脉,都可以数得清楚!
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像是患了什么病的样子。
实在是看得叫人心疼。
释伏着身子,再次凑上前去,拉过被褥给他盖上,这才松了口气。
正要收回手时,不曾想却被突然紧握住。释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却惊奇地见着上一秒还沉睡着的人现正睁着一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
诶?他醒了!?释一下子有点懵。
“你是谁。”清冽的声线,陈述语气的疑问句。
释愣了下,旋即摇摇头。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唇。秦桑下的禁言术还没解。自是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男子秀丽的面容掠过一丝了然,看样子是明白了小释想要表达的。
“是禁言术吧。”男子问道。
小释连连点头。开心溢于言表。他一下子就明白小释在说什么了。
“是阿桑吧。”男子再次开口,清澈的眸子直面小释。
阿桑?是说秦桑吗?略作犹豫,释还是再次点了点头。
男子闻言,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释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轻率举动了。
这个人无疑对秦桑极为重要,而从他的语气亦不难猜测,秦桑于他也不会只是一个陌生人。
释一向不擅长掩饰情绪,这忽晴忽雨的脸色,入男子眼来,再好懂不过了。
男子松开小释的手,撑着被褥似要起身,释的思维还未活泛起来,双手便率先去扶着男子,支撑他坐起来。还不忘卷起一旁的被褥给男子披上。
“多谢。”男子浅笑,清澈的双眼好似月牙。
天哪,这笑容好可爱!
小释的内心这么感叹着,连心跳也似漏了半拍。
“姑娘,无须担忧,禁言术是有时限的,想必不多时便会自动解除的…咳咳咳……”男子一口气说了一个长句,开始咳嗽,牵引得整个面容染上丝红晕。
释不禁有点着急,又急忙再给他披上条褥子。朝着男子又是摇摇头,又是摆摆手,想要他别继续说话了。
男子看着小释比划来比划去,明白过来后,微微摇头,皓然浅笑道:“姑娘,不必挂心。”
释闻言立马正色猛力摇头,怎么能不挂心,这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轻轻触碰都害怕他碎掉一样哪!
释一再坚持,使得男子不由得含笑颔首,眉目舒展开来,许是这笑容更为明朗的缘故吧,那月牙般的双眸更加清澈了。
“贫道宓纯言。一时竟连名姓也忘记了,真是失礼了。”
释也想做一下自我介绍来着,张了张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说不了话呀。
释歪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
朝着男子略微点头,而后拉过那只皓白的手,于掌心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
“姑娘名释?”男子目光随着小释的食指移动,待到最后一笔完成。便开口确认。
小释连连点头。
“小释姑娘,亲友何处?为何会被带到此地?”
释不知怎么回答,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实际上与其说是被秦桑带到这儿来还不如说是自己追着他来的。
总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替小七哥哥报仇所以天涯海角一路追至此地吧。
这下释开始犯难了。
释犹豫不决的样子被宓纯言看在眼里,心下也明白了五六分。
“小释姑娘,贫道虽不明实情,但想必是阿桑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吧。身为那孩子的师傅,贫道先向姑娘致歉。”说罢,宓纯言深深行了一礼。
释猝不及防,慌慌张张地拉起男子。
师傅?!他刚才说他是秦桑的师傅!
释大惊,虽然想过两人定关系匪浅,却未料想到竟是师徒!
“姑娘,请速速离开此地。”宓纯言再出一言,却是请求小释离开。
释困惑,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呢?
“想必姑娘亦得知这沂阳城已是一片修罗地了。”
释点头,想起来时那骇人的惨景,心底都会泛起恶寒。
“但争斗还未结束。冥府失陷,魔界余孽蠢蠢欲动。妖界三千魔物皆流蹿四海境内,此城已遭劫难。长留此地,实属危险之极。咳…咳…”宓纯言急于解释,连着咳嗽不停。
释轻拍他的背脊,想叫他别着急。宓纯言摆摆手继续说道:“小释姑娘是为了杀那孩子才来此地的吧。”
释闻言一震,拍着脊背的手登时僵住。对上那双清澈如水的眼,却是无法作答。
他说的没错。自己本就是为了为小七哥哥报仇才对秦桑穷追不舍。
他杀了小七哥哥,不论缘由为何,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不容原谅的事。
那自己是为了杀他才来到此地,这种说法小释没法反驳。
宓纯言叹息道:“现今,只怕无人不想取他性命。希望他死。”
释垂眸,动作僵硬地收回手。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话一语中的。
说什么都像是为了自己辩解什么,说什么都太无力。
“贫道无意维护弟子。那孩子也罢,贫道也罢皆命不久矣。而姑娘,无须背负这取人性命之业。”
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宓纯言说的话。这话分明是说,不需要她动手,秦桑和他都早已注定活不长久了!太过突然,释反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宓纯言自是将释的无措看在眼里,一声长叹之后,不再多言转身却是取来一把长剑交予小释。“请姑娘携此剑北上瀛洲。瀛洲仙门公皙君乃贫道故友,届时以此为证,他定会护姑娘周全。”
释愣住了,未伸手去接那柄剑。
这个人是真心希望自己离开!释已然明白了他的坚持。
那自己的坚持呢?跋涉千里好不容易才找到秦桑。就连小七哥哥被杀害的原因都还不明了的情况下?难道就这样放弃离开?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着:绝不可就这样离开!
思及此,释也不作犹豫了,屈膝正座,双手攥着裙裾,紧咬着的嘴唇似要渗出血丝,未几,终是仰面直视宓纯言,孩童稚嫩的面容,润湿的殷红的唇瓣,乌黑的大眼睛里已无方才的迟疑,取而代之的则是倔强。
那双眼已经无比清晰地将主人的坚持传达到了。
绝不会离开!多说无益。
宓纯言白皙脸面容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是了然。虽然,想过释不会轻易就答应离开。却也对她如此坚持感到些许吃惊。
“罢了罢了,现今这混乱的状况下,只身前往瀛洲也非良策。”宓纯言微微摆手,宽松衣袖滑至手肘,露出那太过纤细的手臂。
释轻轻点头,而后便不再言语。
宓纯言像是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样子,正准备开口时,听得门外一声巨响,仿佛什么重物撞击了地面。
释和宓纯言对视一眼,释立马站起身率先冲出厢房,谁知,刚跑出厢房,左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一个趔趄重重跌在地上,顾不得手肘间的疼痛,急忙扭头看过去,竟是秦桑!
只见他一只手紧紧抓着释的脚,一手抵着长剑,整副身躯沉沉地靠着石墙。一动也不动。
很不对劲,很不对劲,释敏锐地察觉到了秦桑的异常。
当即转身凑上前去,试探性地抓着秦桑肩膀轻轻摇了摇,而秦桑只是紧闭双眸,没有反应。
他这是昏迷了!一眼扫过,身上却没有受伤痕迹。
罢了,先把他拖进去。小释正做此打算,这时宓纯言亦匆匆跑来,见着这副模样的秦桑霎时本就缺少生气的脸色更像白纸片了。
释哪里见得他那毫无生机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急:“道长,总之,先将他抬到屋内。”
话音落下,释才惊觉自己可以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