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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茫茫】流年(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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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时候,上海依旧暑气未消。

我收到前男友的婚礼请柬。我和他相识在大学,是我几段感情里唯一和平分手的一段。我们约会了半年多,后来发现更适合做朋友。他长我一岁,那时不过二十五岁而已,竟然就成家了。见面的时候,我问起他的结婚对象,说是相亲认识的,一来二去,觉得可以做彼此的伴侣。只是可以,并不是非她不可的那种。他说了我一句话,让我一直记得。他说:“林茫,你是属于那种飘忽的人,谁也不能掌控你,所以你不适合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我哑然。

回公司的时候,周兆云在办公室等我。最近一段时间公司遭遇了形象危机,上面特别成立公关组,由周兆云负责。胡女士多手多脚地把我安排进这个组。我以为她之前掰扯我和周兆云的关系只是一时的揣测,不料她似乎对此事确信万分,想方设法地要把我往他那里送。

我敲门进去,他伏案对着电脑,张口就说:“听说你请假去参加婚礼了啊?”

我称是。

“谁呀,我认识吗?”

我笑说:“是我大学时候的男友,你肯定不认识。”

他这时才看向我:“情史挺丰富啊。”

“再丰富也比不上您啊。”我揶揄道。

“说正题吧,”他整理着文件说:“本来公司在年内有筹划一个海外项目,现在因为这次的事拖到了明年,按上面的意思,我要总负责这个项目。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他的口气一如既往地没有商量的余地,从来都颐指气使。

我没好气地回:“我不去。”

他说:“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我早就懒得与他过度论争,立时便松下语气,说:“我家里要我照顾,我不能出国太久。”

“三个月,”他说:“不要很久,只是三个月,等过了这个时间,一切定下来,那时候你可以回来。”

我顺势问:“那薪金如何?”

周兆云一笑,道:“包你满意。”像一个谈拢的皮条客。

从办公室里出来,迎头看见胡女士走过来,我怕了她成日拿周兆云烦我,扭头慌不择路地逃了。

国庆节的时候放假,好容易有时间待在家里陪我妈,我妈倒老往社区老年人那里聚。傍晚的时候她满头大汗回来,见我一个人在阳台捧着书看夕阳,嗔怪说:“你怎么在家里没出去啊?”我无奈地放下书,走过去抱她,说:“我想陪陪你结果你又出去。”吴女士一脸嫌弃,说:“我哪里要人陪?从你上高中开始,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过了?早都习惯了,两个人反而不自在。”

我顿时有些酸涩,低低说:“妈,这些年我没怎么顾你。”

她把手放在我肩上,说:“我顾你不就行了。你看起来比别人家的孩子都独立懂事,其实呢,却要我操更多的心。”

我说:“我哪有?”

吴女士说:“你初中那一年,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死掉,从那以后,你就一直对我隐藏你的内心,我都知道。后来,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虽然我都知道。”

我被她毫无征兆地提起故人给唬住,一时间说不上话。我妈拍拍我,往厨房做饭去了。

晚上的时候,临睡前怎么也不想睡,虚度了半天,忽的想起往事,从床头柜里翻找,找到尘封的记事簿。是当年高中毕业时候的同学留言。扉页上很俗套地写着“前程似锦”几个大字,还有我十八岁的模样。不过才过去五年,却觉得像不认识的人。

于是,那个夜晚,我想起了很多很多。

从有记忆来,我的家庭中便缺少父亲这样一个角色。后来我遇到一个叫包行天的朋友,他和我有着相似的家庭际遇,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冥冥中就是要做朋友的。不幸的是,在我们初二结束的那个夏天,他的家庭遭遇了更大的变故,以致整个润城那一年的茶余饭后都少不了他们家。我妈吴女士最开始也会谈起此事,不过在某个节点以后突然就缄口了,再也不提。于我而言,是经历了一场过早的残酷的告别。在包行天失踪了几个月以后,所有人都认定他已经死亡。这个事件给我的打击不是最大,但对于另一个人来说,是世界毁灭一样的灾难。

那个人有着正经的相貌与正经的性格,却有着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名字,蒙太奇。他是我相识十年的老友,如果后来我们还联系的话。包行天失踪前一年,我不知为何,一种警觉的直觉告诉我一个我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实,那就是,蒙太奇他爱着包行天,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爱,而是爱情。那个时候我不懂爱情,却已经谈过了一场伤碎心的恋爱。我一直都知道蒙太奇恐怕不会接受阿凉的爱,然而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

初三那一年,启蒙沉浸在缅怀的悲伤中,我则不可避免地要考虑起考高中的问题来。我的家乡润城不过是杭州东南一隅的一座小城,初中仅仅有一个润城中学,没有高中。每年从我们学校考出去的,至多能有一人考上杭二中而已。那个时候我的班主任也来找我,劝我一门心思考杭二。

然而我最后的决定是考外市的Z中,那是每年我省高考状元频出的地方,也是我省首屈一指的高中。后来有很多人说我野心大,有抱负。可是说真的,我想考Z中的最重要的理由是想走远一些。我的世界都被润城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局限了,这有时会让我很压抑。周遭的人,都说我镇静自若,处变不惊,学习好,脑子聪明,有想法。这样的话从小听到大,也有些反感了。那样我以后要怎么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于是,我找了很多关于外市考Z中的讯息。去Z中有很多路径,然而对我这种一穷二白、无特殊技能的人来说,可行的似乎只剩下自招考一条路。前方有着千重万重的崎岖,在成功之前,我谁也不能说。唯一的例外似乎就是启蒙。我看到坐在操场边发呆的他,忍不住走过去与他攀谈。话说出口的那刻,我才发觉这件事居然越来越真切,像是弄假成真一般,变成了我要践行的誓言。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们曾经的那个小团体也相当默契地走远了。或许我和启蒙一直是四个人中最紧要的一环,只是包行天的失踪也已经足够震撼这段关系,让我们支离破碎。我和启蒙不消说,初三的日子,连和阿凉一起的时间也变少了。初三上来的分班,把我和阿凉分到了不同的班级。虽然一墙之隔,却再不是天天见面的那种关系。偶尔,我们一起走路回家。她有时谈到启蒙,有着很忧伤的神色。后来她谈的更多的有关学习。她的基础本就差一些,在考高中的事上更显费力。我曾经说要我们一起周末学习,我辅导她。她推辞了,看着我,说:“茫茫,我知道你想考很好的学校的,我不想拖累你。”阿凉比看上去的要坚定很多,她不愿意的事,就像流水流过水泥地,根本进不去她的心。

润河工程才开始,竣工遥遥无期。周末的时候,我会一个人走去大桥那里,呆呆望着小河,想象它如何汇入东海。我兴许害了每一个人。和启蒙做朋友,却隐藏着自己的内心。把阿凉从自闭的深渊里拉出来,却放任她生长。我恐怕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对谁,对自己,都不负责。

圣诞夜的时候,吴女士和我去A大厦吃晚饭。中间的当,鬼使神差把藏了好久的秘密告诉了她。吴女士闻言我要考Z中,吃惊得嘴半天合不拢。她没想过我一直想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我原以为没有什么,她很快接受。然而她后来不时地看向窗外,我才发觉,她哽咽了。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我过得太沉重了。

自招考那一天,晴空万里。很意外的,我在考点见到了启蒙,让我在接下去的十几分钟里都没有平复心情。准备了这么久的考试,就在浑浑噩噩里过去。所以等到我被告知预录取的时候,我觉得那简直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消息传到学校,很快被通传。下面的日子,就在平缓中过去,直到我的初中结束。

那个夏天,雨下个不停,台风云娜过境,造成重大灾难。初中的班级进行了最后一次聚会,大家说着笑着,就哭了起来。我是其中最冷静的一个,默默走了出去。空荡荡的街上,没有一点声音。

润城,我要离开了。

去高中报道那天,我和启蒙带着行李同行。此前我们两家人早已打过照面,放心我们两个人一起乘动车去宁波。

在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这话不假。

一个年级十几个班里,我们是唯一一个外市班,近五十人全由外市的学生组成。第一天晚自修,座位还没有排,大家零散进教室。我同两个室友一道走进,看见启蒙已经在后面坐下,我便朝他走过去。

我想此刻他和我该有着相同的心情,对以后的路充满忐忑。

晚自修开始的时候,一个男生走进来,经过启蒙边上,像发现了什么,说:“你女朋友啊?”是在说我。启蒙连连摆手,说:“初中同学。”那男生不明地笑笑,坐到了一边。我轻声问他是谁。启蒙说:“他是我室友,叫李正述,说来也巧,他住我姑姑家隔壁,我们之前见过一次。”

我轻轻扫过他,并未放在心上。

在不断作响的手机铃中从床上醒过来,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假日里仍是被侵犯了。我闭着眼徒手接电话,懒声道:“谁啊?”

没有料到的是,那头传来一个许久没有听见的声音,说:“嗨,林茫,好久没见了。”

我一下子没想过来,问:“你谁啊?”

对方明显尴尬了一下,顿了顿,说:“噢,我李正述。”

……

我冥想了片刻,然后喉咙里干涩地发出一声:“啊?”

“你没睡醒吧,”他说:“我寻思现在十点多了才打给你的,没想到你还在睡呢。”

他用一贯的儒雅的口气,冷箭放个不停。

我清醒了过来,不自觉就加了提防,说:“没想到你会打给我,发生什么了吗?”

他说:“我工作出差,来上海了,遇见蔡素雅了,提起你,给了我你的电话。”

蔡素雅是我为数不多的还保持着联系的高中同学。当年一起在Z中外市班走过来的,文理分班以后也还在一个班。倒没什么深厚感情,只是见得太熟了。

我说:“那八婆就这么神烦,我跟你讲,她当初还暗恋你呢,大学那会知道你和启蒙一块了,哭得心都碎了。”

对方干笑几声。我发现我也是很能放冷箭的。

他说:“蔡素雅提议的,我们几个在上海的老同学见个面聚聚,你说怎么样?”

我说:“好啊,不过她怎么还要你给我打电话,真是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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