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心虚（1 / 2）

“这世界没有一件事情是虚空而生的，站在光里，背后就会有阴影，这深夜里一片寂静，是因为你还没有听见声音。”——马良《坦白书》

“姓名”

“宋……宋昭西”

“年龄”

“22”

“在电影院做什么工作？”

“兼职……检……检票员”

宋昭西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桌子下面，不安地抠着指甲，不时抬起手扶一扶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他见对面问话的人没了动静，便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正对上唐飞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宋昭西下意识打了个颤栗，这一举一动都被对面的唐飞尽收眼底。

宋昭西长得很是清秀，镜片后面，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生得格外好看，睫毛又长又密，他一紧张就爱眨眼睛，灵动的眼眸不禁让人想到春风拂杨柳，明月照涟漪。

宋昭西低着头，不敢再直视唐飞，他的一举一动落在唐飞眼里，就给了他一个信息——做贼心虚。

昏暗的审讯室里，唐飞把笔扔到桌上，猛地站起来，宋昭西吓得整个人连同椅子都往后退了一大截，眼神里带着惊恐和疑惑瞪着他。唐飞对他的怂样感到不齿，嗤笑了声，故意走到宋昭西身边，靠在桌沿上，他高大的身形给宋昭西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压迫。

“说说案发当时的情况吧。”

宋昭西正要开口，唐飞又弯腰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威慑：

“想清楚了再说，一个字，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宋昭西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避开唐飞的眼神，结结巴巴的，勉强组织了语言才把当时的情况详细道来。

“那天……是，是最后一场电影，零点开始，提前十分钟检票嘛，当时整个影院里除了我，放映员，前台的小姐姐，就只有那一个顾客……”

宋昭西看了眼手表，分针正好停在11:50，广播里传出检票通知，空荡荡的大厅里，从休息区的按摩椅上站起来一个男生，他戴着鸭舌帽，大约20出头的模样，从屁兜里摸出来一张电影票递过来，宋昭西抬头扫了一眼，他的脸藏在帽檐下的阴影中，表情看不分明。

“8号厅直走，左手边第一个。”

宋昭西把3D眼镜递给他，礼貌的微笑道。

男生默默接过，一个人走进去。宋昭西看着他的背影，流露出一丝同情。在这家影院兼职的三个月来，他看过不少结伴而来的小情侣，好朋友或是同事，也有很多人形单影只，他们脸上有时写着闲暇娱乐的怡然自得，有时挂着失意低沉的落寞神色，就像刚才那个男生，宋昭西能感觉到他的心事重重，似乎有一根弦绷在他的脑海里，随时会断。

宋昭西敲了敲收银台，冲前台小姐姐撒娇道：

“璐姐，请我喝杯可乐嘛。”

徐璐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喝什么可乐？考研倒计时多少天啦？赶紧回去看书。”

宋昭西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

“璐姐，总得让人喘口气吧。我都连续一周挑灯夜战了，今天不看书，看场电影。”

徐璐嘴上唠叨着，还是接了杯可乐递给宋昭西。

“一起吗？”宋昭西问到。

徐璐迫不及待地冲他摆了摆手。

宋昭西伸长了脖子往她手机上瞅了一眼，这个网瘾少女果然又在刷微博，小窗口视频里不知道在播放什么爱情戏码。

宋昭西抱着可乐，快步走进影厅。

宋昭西没有走进观众席，他在第二层台阶上坐下，靠着墙壁盘起腿来，心满意足地嘬了几口可乐。他从斜挎着的帆布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单向历，撕掉一页，新的一页上面是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在《枯枝败叶》中的一句话，“马孔多的礼拜三，正是埋葬魔鬼的好日子。”

有些人，生来孤独，死后孤独。

那些枯枝败叶背后，又是多么冷漠的人心。

零点整，影厅的灯暗下去，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影片。宋昭西看着面前的光影变幻，想起年幼时妈妈跟自己说过的话。

“小西，千万不要因为人生来受苦，就忘记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如果可以的话，做一块甜甜的棉花也好，这样无论遭受多少打击，都不会过于痛苦。”

黑暗中，宋昭西眼里亮晶晶的闪烁着。他回头看了眼，男生坐在最后一排，戴着3D眼镜，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影片。

宋昭西暗自笑了笑，他对这个电影并没有什么兴趣，于是拿出自己的英语笔记，用手挡着手机屏幕的光，小心翼翼的背起单词来。

没过多久，一声猫叫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宋昭西，他一看表，电影已经到了尾声，正在出字幕。影厅的灯这时亮起，一只白猫从宋昭西眼前窜了过去，吓了他一跳。

宋昭西很喜欢小动物，本身又是个吸猫狂魔，他蹲下来学着猫叫勾引那只小可爱，那只猫跟他的视线对上，果真扭着猫步慢慢朝他走来。

这应该是只布偶猫，深蓝色的眼睛，通体雪白，耳廓和眼窝处分布着巧克力色。但跟其他纯种布偶猫不同的是，这只脖子下面有一撮毛不知道是染了色还是天生的，均匀的铺成一个红色的半圆。

宋昭西待猫咪走近了，温柔地挠着它的下巴，瞅着它舒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