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儿子的脑子》（上）（2 / 2）

“他们的国土在天上，巨型飞艇是他们的家乡，类似‘游牧民族’，我们叫他们幽浮，天上的敌人。”

“他们是外星人？”我笑了。

“不，他们长得和我们一样，只是他们的根基建立在空中，他们的家乡被自然灾害摧毁了。”

“为什么不交流就开始打仗。”

“他们先发动攻击！难道我们要让一群空中难民涌入我们的国家，掠夺我们的资源？他们的本性是残暴的，非常残暴！”

我摇头又摇头，“我不能理解，我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情。”

他揉着我的头说，“不知道也好。”

我很喜欢这句话，连连点头。

事实上，幽浮人的事情，酸雨，生化武器，前线战争，和我们这些城内人没有任何关系，比起天上的游牧民族我们更关心明天的电视剧剧情和女明星的花边新闻。幽浮人的消息，关我屁事？只要战火没有来到我们的领地迫害我们的生活环境，那么我们对他们的审视——无论是同情还是痛恨——都是虚无的。它毫无意义。当我们谈起遥远的幽浮入侵和动乱的阴谋论的时候，所有的“事实”都只是为了取悦我们自己，那使阅读者在感官中得到一点儿刺激，却不能（也无需）解决任何问题。

三年军旅生活结束以后，我回家，马马虎虎念完了大学，还拿到质检工程师的专业证书。父亲让我去市政公司施工质检部门当管理员。其实这个职位是个拿钱不干事的肥缺。不上班的时候，我还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父亲的灰色收入足以买断我未来的幸福生活，我是个俗人，也享受俗人的生活。

有次，大学的学生会长找我，他和我谈起建立学校的事情，我知道这位学长是个理想主义人士，他的理想（或者说是幻想）真的不切实际，可我不能当面说。他说他想要建一个新的学校，还想要完成教育改革，还想要设立巨额奖学金……哦，那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以及政治权力。我没有拒绝他，我说，“你的想法很好。”然后主动忘记他的建议。换句话说，我不想伤害他的感情和奋斗的动力，即使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浮云。真实的浮云。

在工程质检部门工作的时候，我也常常听到“老油头”们说起教育，他们尽心尽力想要捞钱，让孩子到“上一层”去。让孩子有机会冲破阶级，于是他们给那些孩子施压，施压……就像高中时候我目睹的那个自杀女同学的家。他们说，如果孩子不努力，会被践踏，会被踩死，会成为蝼蚁。事实上到了我这个层级，人还是蝼蚁，无论人跑到哪里，只要他还信仰世界的秩序，那他就是一只默默无闻并且随时可能死去的蝼蚁。他们说酸潮和酸雨，说“穷人是被迫去死的，说不努力活该会死……”——可是过度努力过劳也会死。人为了逃避死亡而逼死自己是无聊又无力的事情。不过我没那个闲情和他们争论生死的哲理，任何哲理只要被认为是“哲理”便丧失了哲理性。最真诚的哲理就是沉默无语。生活就该敷衍和摸鱼。

后来我瞒着家里交了一个女朋友，她叫莉莉，是个老师。莉莉是个可爱的omega，有邻家女孩特有的清纯感，而且她是个孤儿。莉莉偷偷跟我说，她是私生女，她妈妈死于酸潮，但她从未跟我说过她爸爸的消息。

我和莉莉的爱情终结于一次没有安全措施的近距离体验，很不幸，我把她标记了。其实正常情况下，只要我戴好套子吃了药物再收敛一点，我们不会这样……达成标记。但是很不幸，那晚上我忘了。那时候我真正体会到我爸和我妈结婚前那种操蛋心理，我害怕莉莉怀上我的孩子，我怕结婚，怕得要死。但是莉莉非常渴望自己能怀上我的孩子并且和我结婚，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才真的认识到她的本性——莉莉和我交往是为了结婚，她想要和我在一起以获得户籍。

其实只要让她去医院做个手术就能去除标记，顺便再查看有没有怀孕还能做好流产的准备，但是莉莉不愿意。莉莉想要和我在一起，结婚，得到户籍，为此甚至愿意和我撕破脸皮。我真不知道她有没有怀孕，也没有说要甩了她不管，我只是不愿被婚姻束缚。我可以养她一辈子，但是莉莉不愿意。户籍意味着安全感，意味着她得到了存在的证明。明明只要她好好活着就万事大吉，她却非要一个可有可无的户籍证明。实话说，我完全无法理解。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