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萼红·其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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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蠢材,竟会妄图想救一个天才?”
那嗓音自天际飘来,如林籁泉韵,娓娓动听,却又隐隐带着傲慢。
我后知后觉地抬头,只见上方降下一个人影,脚踩花阵,青衣雪肤,额间一点莲纹,眉目生得锐利美貌,咄咄逼人。
她见我仍是不解,秀眉微扬:“还不明白?方才阵眼之中并无杀机。你强行将他唤醒,反倒徒增心魔。因为我在此设下的,并非九死之阵,而是问——”
那女子话未说完,伏清竟一反常态,御出数道清光向她攻去,剑势如风,冷声道:“得罪。”
却不料来者只是虚影,被剑光劈了个粉碎,散得干净,徒留余音在耳:“哼,好一个清英。”
“我来此不过想说,既然此约是你赢了,那我愿赌服输,女萝我双手奉上。”
不知从何处落下一莲花盏,浮在我面前,那女萝便完好无损地摆在上方。我看了眼伏清,见他并无动作,便开口问他:“我先替真君收下?”
伏清站的仍是挺拔,可身形却是轻微颤抖着,他再不理我,只是原地坐下,闭目调息。
我便收下女萝,迟疑向前几步,在他身外一丈远处停了下来,并不欲打扰他,可他闻声,手指掐了个决,就在我身下布下了水牢,声音竟是喑哑:“不许再向前一步。”
我是真不知此举会害他生了心魔……
我只是怕他出事……
难道真如那人所说,我不过是个蠢材……
我想同他解释,想说我不是故意,可抓着那水栏,看着他冷漠之色,我讷讷了许久,只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果不其然,他只当充耳不闻,一心入定。
我也沉默,眼睛一直放在他身上,心里又内疚又自责,不知等了多久,伏清才缓缓睁开眼。
他面对着我,方一睁开眼,便与我四目而对。
我勉强挤出个笑,柔声问他:“真君,好些了吗?”
“你——”
他欲言又止,脸色竟是更加难看,凤目泛红,载满了不可置信之色,连带着水牢的禁锢都开始不稳起来。
那水牢本就是水凝而成,映着朝日折出细碎的微光,此时莹莹蓝光大胜,泛起阵阵水纹,波动的越发厉害。
他心神似是极为不宁,扭头又吐出了口血。便在此时,裂纹登时爬满了整个水牢,我握着的水栏忽地发出轻微的一声细响,其中清水汩汩而流,坠入地面,倏忽便散为水汽。
我一时失了力,踉跄往前几步,跌倒在地。
正想撑着爬起,下巴却被一只手紧紧捏住,逼得我仰起了头。
伏清长睫低垂,眼里似藏着滚烫情意,又似是冰冷恨意。
我看不出他的想法,心中惴惴不安,没敢说话。
他沉默地看了我许久,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抚上我的右脸,力道极轻的来回摩挲着,声音又低又沉:“疼吗?”
我恍神想到,方才去寻他的时候,右脸好像被一块石头给划伤了。
自然是不疼的,可我被他摸的实在毛骨悚然,忙点头如捣蒜:“疼、疼……”
他停留在我右脸的手微微一僵,再开口时语气竟有些温柔:“少箨,其实我……”
伏清说到这里,却忽然顿住了,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紧,神色莫名地瞧着我。
其实什么?
我怔怔看着他,内心忽然揪紧了些。
可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忽然倾身上来吻住了我,唇齿交缠间,毫
无半点温柔,反而是发了狠地掠夺之色。
我被吻的头脑昏沉,有些喘不过气,只会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恍惚间,眼前景象似是天旋地转,我身子一轻,被他搂了起来,抱在怀中。
……
浮玉山那日,一开始是他主动,可后来却是我将他推倒在地上,坐在他身上,如一只低贱的兽,不知廉耻地同他交/欢。
我心里明白,是我害他生了心魔,他才会对我产生欲/念。
只是最后低头吻上他眼睛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痴心妄想。
他那时要同我说的话,如果是……
其实我,也对你动了心。
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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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微轻响。
我对这个声音熟悉非常,登时便从回忆中挣脱开来,惶恐望去。
那水牢竟是散了。
而幻境似是也破了。
伏清说的不错,烈火之象本为虚幻,散去之后,眼前不过只是一片荒芜之地,散着断垣残壁。
可我内心愈发惊惶,向着先前的无底深渊跑去,低头望下,已瞧不见先前的滚滚岩浆,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很少有人知道,我极怕黑。
因为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可我念及伏清安危,眼一闭心一横,在脚底踩了朵浮云,往下跳去,后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
不料,那地下原是别有洞天,四周皆摆着一排不灭明烛,循着明烛的方向望去,那墙上竟死死钉着一个人。
那人四肢皆被索神钉给钉了个穿,半分都不可移动,长发散下,将面容遮了个严实,好似十分狼狈。
可突兀的是,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光鲜亮丽,像是个非富即贵的模样。
不过我对这人的身份并无兴趣,只略微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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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个暗角里寻到了伏清。
他仿佛浴血而来,一袭白衣被血染的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白玉般的面容也是万分狼狈,蜿蜒着无数道血痕,还有几滴血直往下淌,身形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