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悟·其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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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侧目,只看见伏清眼下那簇长睫微微颤动,衬着摇曳火光,在脸上投落出两抹扇形阴影。
“我当年自恃甚高,恃才扬己,是以一念之间行差踏错……却累的她替我受罪。”
他声音沉缓,每一个字落下,都好似用尽他毕生的力气。
“如今局面,是我一手造成,理应由我一人承担。”
在此之前,伏清从未与我谈起过雱辛的事情,故而我一直不知雱辛染疾的来龙去脉,本以为她是流年不利,犯了太岁、触了霉头,可如今看来……却是另有隐情。
我默默看了会伏清,他闭着眼,清隽身形在火海中穿梭,凭空生出了些摇摇欲坠的意味,好似是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他原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吗?我怔神,一时竟不知该说点什么。
伏清在我记忆里,一向是个冷淡矜贵、高不可攀的霜雪美人,行为处事不缓不急、不骄不躁,仿佛不会被任何事困扰,也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我心里虽存了些顽劣心思,总想撩拨他露出些鲜活的姿态来,喜怒也好、哀乐也罢,总比成天板着张脸,当一尊毫无生气的冰雕人塑要强的多。
可等真见着他难过,我心里却很是不好受,仿佛正在伤怀的人不是他,而是我自己一般。
大概是他今日对我实在是太温柔,让我有几分忘乎所以,我思忖再三,大着胆子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见他没有反应,便得寸进尺地钻进他雪白衣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平日只敢想想的事,我竟也真的这么做了。
周围分明是滚烫热意,可他的手却冷的像冰,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永远拒旁人于三尺之外,这些年来也不知吓跑了仙庭中多少位仰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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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说起这仰慕者,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是叫卧云真君。
论起对伏清的喜爱程度,卧云当年许是与我不相上下,他曾当着众仙的面说道,他府上有九百多张伏清的画像,尽是他呕心沥血,亲笔所作,等画满一千张之时,他便要携着画卷上门提亲。
实在是勇气可嘉。
后来有日,杏花天主人酿出了“凤凰泣”,广邀仙庭诸位仙友同乐,伏清与卧云也在此列中。那凤凰泣,书里写的玄乎,说即便是成神之人,饮上一樽凤凰泣,也能醉的浑不知事,还可如实梦见你心中所思所想。
我对此是又好奇、又惊奇,缠着伏清好说歹说了许久,他才勉强答应带上我出去见见世面。可惜凤凰泣总共也就酿出那么多,我不过一地位低下的小仙,断然是没那机会品尝,只能眼巴巴地守在伏清身边,看着他与众仙将杯中琼液一口饮尽。
他饮了小半杯,理应是该登时倒下,好好睡上一觉。我眼睛一扫,周围已暗暗倒下数片,可再看伏清,他却是薄红着脸,手兀自强撑着脸,扑棱着一双凤目抬眼瞧我,眉梢眼底皆是春情,也不知还有几分神智。
我觉得很是新奇,俯子叫他:“真君大人?你还醒着么?”
伏清含糊不清的应答了一声,神态竟有些乖巧可人。
我一时哑然,伸手去探了探他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将脑子给喝坏了,却听他软着嗓子骂我:“你放肆!不许碰我!”
听起来是呵斥,可说的贴切些,却好像是在跟我玩欲拒还迎的把戏。我想他清醒后,大抵也记不得今日情形,非但没将手拿开,还移了下去,捏了捏他的脸。
他被捏的哼了一声,唇角向下撇了又撇,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你不许、这么对我。”
看到伏清在我手下这幅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我几欲要笑出声来
,憋着笑问他:“不许我这么对你,那你要许谁?”
他迷离着眼,竟真的垂眼认真思索了片刻。我与他挨的极近,连他根根睫毛都瞧得清楚,往下是高挺鼻梁,再下是莹润双唇,泛着水光,应是刚才的凤凰泣。
杏花娇繁,已是占尽仙庭春色,可伏清为何比花还好看呢?
我愣了神,一时间口干舌燥,心里绮思万千,不知这凤凰泣究竟是何滋味?未等我琢磨出来,伏清已抬起眼,嘴唇张合间,冲着我无声地吐出了个字来。
我看不懂唇语,还欲再问,却觉身后的领子被人提了起来,再一眨眼,我已被那阵怪力往后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