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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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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衣渡原名半玦俎,本是西南边隅一道籍籍无名的河湾,听说犯了某位天子的忌,硬是遣人砸了河岸的碑石,从地志经注上涂抹尽去。

腊八前夜,更夫提着灯笼,敲着梆子,沿着河岸,边走边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拴好门户,放人防盗——”

倘若搁在二十年前,那还得加上一句“张悬门符,驱阴避祟”。

且说这小镇名唤延泽,取的是“福泽未艾”之意,寓意固然是好,却偏偏坐落在一带鬼魅横生,滋阴养祟之地。幸然,来了一伙破衣烂衫的道士,自镇外那道河湾深处,凭空浮起一座九层石塔,自此,这一带受了法场照拂,日渐兴盛。因恩公道爷们初临那夜,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不似仙人,但胜在道行了得,遂取名缕衣渡。

更夫行远了,浅滩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岸边人烟寥寥,河面上,几条乌蓬船儿悠悠荡荡,微波潋滟,渔火黯然。

距离渡口不出十来步的巷子,立着一间小楼,匾额黑底金字,题“尤记豆腐”四个正楷大字。楼内蹑手蹑脚跑出一孩子,此儿乳名唤作椒子,过了冬天,方满十二周岁,然而看着却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也难怪,和同龄的孩子相比,他的身形未免显得有些单薄,隔着泛白到通透的粗布衣裳,隐约可以看见嶙峋起伏的脊骨。

来到河边,椒子用力擤了把鼻涕,那个呼之欲出的喷嚏被生生憋回肚里。惟恐被掌柜的看到,回去要挨板子,其实,他更怕看见父亲疲惫的眼。

椒子将双掌递到唇边,对着轻轻哈了口热气,反复搓摩。掌心温暖了些许,他从衣襟内摸出一双滢白剔透的游鱼,和养在池子里的不同,此鱼乃灵力所化,非但极通人性,而且灵活狡黠得很,一招不慎便从指缝间溜走,总是在即要抓着的时候幻化成一缕飘逸的银尘。

椒子仰起脸,足尖微微踮起,孩子乌溜溜的眸子里,掩不住的是雀跃,惊喜,还有几分明亮的期许。精怪们重又折回到他的跟前,贴着簌簌睫毛,蹭了又蹭,俨然如两条温驯的犬类,露出淡粉的小舌亲昵舔舐,争相邀宠。椒子微微一怔,下意识伸手去摸,指腹触及到一片绵软的痒意。鱼儿背鳍翕张,围着他不停地打着转儿,恋恋不舍,似是作别。

椒子尚未缓过神来,待起身欲离,一扭头,却不料对上一副细眉紧蹙的面容。再看身后,两尾游鱼早已趁此间隙翻身跃入河流。

那是一个粉面油头的妇人,眼中酝酿着微薄的愠色。方才,尤娘子正惬意地打着哈欠向外踱步,掀了帘儿,一只绣花鞋跨出门槛,便瞅见一个半大点的孩子杵在河边。她倦意未消,不禁揉了把惺忪睡眼,见那孩子懵懵的,像是被勾去了魂儿,叫他也不应,定睛细瞧,可不就是手下的小杂役嘛。

椒子被那妇人盯得冷汗涔涔,不知她有无看出端倪来,面颊绯红,支支吾吾道:“我、是我不好……”

然而,尤娘子岂会留他字斟句酌的功夫,那五根艳红丹蔻的指甲一把揪过椒子身上的破烂长衫,何况她手劲奇大,似乎可以连同密密匝匝的针脚一并扯开。

自知免不了一顿数落,椒子规规矩矩往门口一站,腰杆绷直,眉目低垂,静静等候发落。尤娘子自顾往漆木椅背上一歪,抬手,白瓷茶盏落在案上,掷地有声,一旁待命的小二忙不迭提着茶壶小跑过来。香茗入喉,尤娘子双目半阖,抵着眉心,开口道:“你这小鬼,又上哪去了?说你几回可好!”

“老娘我好心留你在店里帮差,你呢——不就打一会盹儿的功夫,这都能叫你闲的!怎么?难道小店清汤寡水薄待了你不成?”

又道:“可别跟你那爹一个德性,死乞白赖的,还像个男人样子吗?亏得老娘腾出地儿给他和那群戏班子……”

她越说越激动,正训到兴头上,一时间唾沫星子横飞,也不顾脸上白粉窸窸窣窣往下落。椒子站在她身前,怯怯颔首,肩头不时细微颤栗。

“你不会好生待客也罢,别光顾着发愣,咱小店不是叫人吃白饭的。”同一只闷葫芦怄气自打没趣,尤娘子拿过墙头的旧扫帚,塞进椒子怀里,厉色道:“去去,赶在打烊之前,把这里头都给我弄干净了。”

椒子小心接过,攥在怀里,神情嗫嚅。偏偏这时一张桌上嚷着要盛酒上菜,尤娘子没功夫再搭理他,提起嗓子,远远应了声。说罢,便挟着一道火红的劲风扎进了人堆里。

入夜时分,小楼却围了不少人,小孩儿也无睡意,由长辈领着,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热闹得紧。

正前方是一张戏台,虽说称其戏台,但陈设十分简陋。两张八仙桌拼就而成,不过七尺,架着纸糊的画布,早前淋上的桐油泛着一层锃亮的润光,后面是一道容得下六七人的宽大帷幕,横在当中隔断了台前幕后。

报幕人扯一口九曲回肠的戏韵拖腔,且听:“天地惘,水月惶;风戚戚,雨冥冥。念他叱嚣英年将,孑然枯骨葬荒垣……”

唱的正是戏中的故事,简言之,可谓——英豪创下不世之功,芳名载册,却不幸客死他乡,功败垂成,而恶徒被口诛笔伐,挫骨扬灰。再通俗不过的故事,乍听之下确实没新意,但若是放在腊月初八的前一晚,自是有它的用意所在。

八音迭起,鼓乐齐鸣,作鸟兽嘶啼,以一众乌泱泱的人马为背景,衣袂翩跹,御剑乘风,山雨欲来。人群之首,是一只花面红袍的高大影人,雕镂精细,负手而立,踏着鼓点款步上前,端一副沉肃凌厉之姿。

“此人姓长孙,名仪,号黄泉钓叟。生前是梵月最负盛名的将军,十七岁受到国君的亲自提拔,虽为布衣出身,但据说,当年离真正的飞升也不过一年半载罢了。”

老先生正给弟子们说着这幕戏,讲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满面春风,小扇扑哧扑哧摇得勤快。

“之所以冠名‘黄泉’二字,便不得不提一件法器,那是一只名为‘衔尾’的青铜长钩,有千斤之重,元曦帝在位时,足足遣了百余名力士,从漠北一路迁至皇城,历时半年。可是呢,将军仅借一臂之力,就将其使得出神入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纵使魔军压境,也未敢伤他分毫!”谈到动容之处,老先生更是眉飞色舞,扇骨捏得咔咔作响,恨不能化刀枪作剑戟。

不多时,画布另一端飘出一黑衣影人,生得粉白面目,勾尖眼角,一副奸佞戏谑的嘴脸。叫好声尚未平息,那黑衣一登场,底下喊打喊杀的呼声登时泉涌般爆发出来。

烛火摇曳,刀光剑影飞掠而过,签手的功夫也颇为纯熟,几个回合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时机拿捏得不乏精妙又恰到好处,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韵味。众人无不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一玄一赤两道人影翻旋之间。

台下,男孩的手中正把玩着一只色泽鲜亮的柑橘,慢条斯理地褪去橙皮,露出晶莹饱满的果肉。他一直在看着,看一个小身影从前院奔波到后厨,又从楼上跑到厅堂,自个儿倒腾成一只脏兮兮的污泥团子。饶是台上斗得厉害,男孩再不屑瞅上一眼,可怜那老先生还以为弟子们一片祥和,正侃侃而谈黄泉钓叟的生平轶事。

椒子忙着清扫灶台上堆积的柴灰,扫帚尖上棕苕编得长了些,他人又小,只好堪堪兜在外衫下摆,急匆匆跑出去一阵,之后又顶着满脸尘垢去拾剩下那些,全然不知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在旁人眼里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一瓣鲜香送进两排齐整的贝齿,清甜爽口,唇齿遗香。男孩咂巴着嘴,头顶用红缎扎着的两只小鬏跟着摇晃起来。“哟呵,这是哪来的小乞儿?怎么给混到这里来了!”那鬏鬏低呼一声,四下里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挨个看了过来,搁下手中的瓜果点心,目光齐刷刷黏在椒子身上,全都捂着嘴咯咯笑开了。

“喂喂,那边的小鬼!听到没,咱幺哥喊你话呢!”

“别装哑巴啊,脸抬起来让大伙瞧一瞧。”

椒子被他们盯得后脊发凉,寒意上蹿,悄悄避过身去。偏生有两个好事的凑了上来,一个细竹竿似的瘦猴,另一个则活像裹着肉馅的元宵,这俩不偏不倚,双颊各生着一对芝麻粒大的乌痣,罩着的御寒小袄也是同样款式,无疑是一对亲兄弟了。

“哎?你们快来看,这,这不是那个叫啥……啥饺子,不不,椒子来着的小孩吗?”

喊话的正是那细竹竿,经他这么一喊,远远围观的孩子坐不住了,私底下七嘴八舌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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