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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剑鹰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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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发生的时候,符阳夏刚放下手机,他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蜡烛一般在燃烧,犹如微风吹过夏日的河流,他与多年不见的老友在河边漫步。符阳夏看了看时间,计算着距离夫人到家还有多少个小时。他盖上笔帽,打了一个电话回家里,让人准备晚餐,他说了一些夫人喜欢的菜,又让人打扫了别墅和花园。别墅里的花已经开了。

桌上摊着刚刚签好名的文件,墨水甚至还没干,符阳夏搭着手背,垂眸仔细地浏览纸上的内容,尽管他先前已经浏览过无数遍。顶上红头标题写着“关于调动军队支援‘回溯计划’和高级指挥官调配的决定”,这是正式文书,“临时决定草案”经过长期讨论之后才确定下来的成果。符阳夏的目光一直放在“回溯计划”四个字上,他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忽而波动一下,但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办公室门敲响了,符阳夏答应了一声,秘书从外面走进来,告诉他下一场战略布局会议即将召开。符阳夏很轻地点点头,把文件装进透明袋子,封好。

他在秘书的帮助下穿好外套制服,镜子里倒映出他的影子。身后的办公室呈现棕红的色彩,镶板上刻满装饰画,窗帘的颜色会根据四时的节气更换。大办公桌旁放着三个座机电话,前边摆着小方桌,符阳夏常在这张小方桌上接见下属官员,他们一谈就是一天。在壁柜前方,长桌上镶着波纹大理石,围绕桌子的软椅缝着浅色埃及棉坐垫,这张长桌常用来解决重大内部决策问题。

此时这些镶板、立柱、方桌还有窗帘,全都静静地立于原处,许多年前它们就是这样,许多年后换了很多个主人,它们也还是这样。符阳夏任职的这些年,他就在这间棕红色的办公室里,思量着家国和天下。时间把人的头发愁白,吊灯照出他衰老但是仍然挺拔的身影,而他也必将继续这样活下去。

他从秘书手中接过军帽,戴上,方正齐整。如果是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常常是最叛逆的那一个,他帽子歪戴,靠在坦克上逗猫。符阳夏的帽子已经很久没有歪过了。

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办公室,他的眼中忽然有些缅怀和眷恋,符阳夏在某些方面是一位先知,他预见了所有悲伤,但他仍然要前往。秘书在身后把门关上,窗外的老树正在吐露新芽。

在遥远的西北,巴音宝格德山下,在符阳夏看不见的地方,小雨沾湿了李重岩别墅的窗户。当初这座别墅的设计师知道李重岩喜欢听雨,他在屋顶上留下了一番精巧的设计,雨水顺着侧檐的凹槽汇成一股,在檐口流下,下面砌着阶梯状的金属砖,雨水滴落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诉说一个秘密。墙下种着牛蒡,在这种地方,芭蕉活不长久。

李重岩还睡着,睡梦中稍稍能缓解一些病痛,这样一位刚强的老人,此时看起来了无生气。电视屏幕他没有关,页面突然跳转,插进来一段紧急新闻,说是“墨尔本机场发生重大爆炸”。

记者仍在镜头前描述当时的场景,她站在一处天桥上,背后不远处就是滚滚浓烟,期间还发生了不少小爆炸。记者还提到了“一架属于中国公民的公务飞机同时被炸毁”、“一架澳航飞机起飞后在空中爆炸解体”,镜头拉近后能看到草坪上七零八落的碎片,火势仍未得到有效控制,消防兵在火场里奔跑。

而这些李重岩并没看见,在他遥远的梦中,人类尚未超越光速,连艾滋病都才刚刚发现第一例。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暴动都与他无关,如果他睁开眼睛看一眼,说不定他就能认出来,那架只剩下残骸的公务机,就是符阳夏所拥有的。人类总是追求虚幻的梦境,从而背离了现实,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被耽误的,很多人就是这样被错过的。

而他没有醒,雨声滴落进房间,像是在抚慰谁疲惫的心灵。在这样的雨水里,仿佛明天

西北的山峦全都披挂上绿意,太阳即将从天际升起,站在山头望去,能看见贺兰山白色的影子。

俄罗斯境内,贝加尔湖基地,暴风雪正从更北的北方吹下来,气旋中心的低温已经低于历史最低值,其中还发生了飞机因为燃油被冻住然后被雪深埋在上扬斯克山脉的事故。

唐霖站在山体平台的玻璃挡板后面,看外面的大雪把湖面和陆地连成一片,素来以坚韧不屈著称的红衫和雪松因为暴风而东倒西歪。贝加尔湖很少遭受这种极端风暴,这里的天气向来温和。

他的手机放在耳边,唐霁穿着平常的西装,外面照例套着风衣,这样的服装与外面的风雪不相称。他听了很久的电话,没有开口,不知道对面一直说了这么久,还是两边都在沉默。

“嗯,下面就开始指控。”唐霖说,他抬着眼睫,眼眶是红的,因为常年酗酒——不过他现在很少喝酒了。电话挂断后他抽出抄在衣兜里的手,没戴手套,手背上有筷子长一条伤疤。

手机屏幕亮着,一条信息弹出来,写着“任务完成,目标已死。”。唐霖淡淡地看了一眼,拇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然后删掉了信息。他不悲不喜,面对着巨大的弧形窗户,拗断手机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他看了眼手背上的疤痕,并在上面停留了一段时间,最后他把手收进了衣兜里。

“温酒。”林仪风从后面走上来,披着毛呢外套,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把酒杯递给唐霖,“路上碰见服务生正要过来,我就顺手做个好人,把酒给你送过来了。”

唐霖说了声谢谢,林仪风挑起一边眼梢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烟送到嘴边,柔软的烟气从他微微张开的两片嘴唇中散出去:“还在想鄂霍茨克海盗或者白夫人的事情?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这次风暴比之前那一次都强烈,我们要被困在这里了。这里面有问题。”唐霖点点鞋跟,微微侧着身子,“极端天气有点反常,我有预感还会有更大的灾难在后面。”

大雪已经掩埋了山脚,远处深山中的墓地也全都被雪封住,墓碑只能看到顶上的雕塑。林仪风撑着手肘,无所谓似的抽烟,眯起眼睛看窗外的景象,说:“回溯计划出问题了。”

唐霖扭头看看他,喝了一口温酒,让琥珀色的酒液滑进喉咙。林仪风的目光有些忧虑,他皱着眉毛:“空洞乱得要命,北极和南半球的不少岛屿都沉没了,你没闻到硝烟味吗?而且我听说,西藏冈仁波齐刚出现了大型空洞坠物和冲击波事件,恰巧这时候通讯出了问题,这事情还跟李重岩脱不了干系。”

“嗯。”唐霖点点头,他转动着手腕,酒杯里的酒顺着他转动手腕的方向晃荡,“西藏那边是时间局和军队联合行动,我也听说李重岩和符阳夏闹上了矛盾,两个人似乎针锋相对起来了。”

林仪风吐出一口烟气,灰蒙蒙的,烟头的一点红光在这暗沉的背景中异常醒目:“哦,你听说的还有挺多细节。这下你打算怎么办呢?我明白你从来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那要看天公作不作美了。”唐霁简短地回答,他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目光放在和地平线一样远的地方,嘴角积蓄着淡薄的情绪。

林仪风笑了一下,抖抖烟灰,看那些灰落在自己光亮的皮鞋尖上,他也没有擦去。停顿了一会儿,林仪风才开口:“你是要利用他们两家的矛盾吗?这确实是一个好时机。”

唐霁歪了下脑袋,没什么表情:“好吗?确实挺好。灾害、战争,够他们思考了。乱起来了才能让我有下手的地方,几个家族联盟之间看起来坚不可摧,其实只剩下空壳了。”

“也包括我们吗?”林仪风问,他抬着嘴角笑,一边问一边咬着烟尾。

这是个很尖锐的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却觉得微风不动。唐霖喝掉最后一口酒,他琢磨着酒的味道,反问回去:“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这样的。”林仪风很快地回答,“我对凡事都抱有最坏的打算。”

唐霖沉默不语。林仪风的烟一下灼到了手指,他被烫了一下,然后摁灭烟头,拉紧披在身上的外套,问起另外的毫不相干的事情:“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吗?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

“我没有你的年纪大。”

“那也不算年轻了,想想,你最小的那个妹妹都已经三十岁了。”林仪风说,“唐家这么大的家业,应该有个继承人。”

“如果我想,唐初现在已经怀着我孩子好几回了。”唐霁把酒杯放下,手指在杯沿摩挲,“但是我没有。就算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很高尚?”

“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伪君子。我做过很多坏事,杀过很多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清白的。我罪无可赦。”

“那你对唐初是什么态度?”

“怎么听起来你像是在审问我?林仪风,别忘了你跟我们是一伙人,收起你那一套。”唐霖鞋跟转了个方向,往另一边走去,“我对唐初的态度很复杂,不过那种空气一般透明纯粹的情感,已经完全埋葬在过去的时光里了。就像外面的世界一样,空气变得浑浊、发臭,弥漫着血腥和硝烟味。”

他说完吐出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灵魂忽然变得轻盈起来。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回头问:“你呢?林六。别总是说我的事情,说说你吧。你的夫人是做什么的?”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林仪风回答,他垂着眼睛,抬手把手臂伸进外套袖管,朝唐霖走来。

“嗯。”唐霖摊摊手,回转身子,声音像叹息,“如果我们也这么普通就好了。”

林仪风穿好外套,扣紧腰带。他看到外面的暴风雪中有一辆吉普从远处的深林中驶出,拖着长长的车辙从平台底下开过去,然后停在地下基地入口处,康斯坦丁和另外一位老人走下车。

“那位老人是谁?”林仪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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