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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决三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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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像一阵风,盘旋在头顶,又像一片云一样飘走了。通讯室的隔间不大,一点细小的声音在这里就能整出很大的动静。季垚低头在纸上运笔,闻言顿住笔尖,很快地看了杨奇华一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略微踌躇,神色不显露于言表。季垚慢慢地勾画一个图形,忽然想起何峦传过来的一段录音音频,里面提到了杨家,杨家曾经也去过西藏,和季家、符家一起。

旧事似乎被重新提及,扬起漫天的烟尘。季垚有种莫名的模糊的感觉,时间在多年后来寻找当年的故人,同样的姓氏、同样的家族,又走上了与先辈们一样的老路。

何峦那边很久没有声音,大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杨奇华的话。外面风雪连天,山头覆盖满了飞雪,山上的怪石就像一个黑黑的人影,蹲在那里,熄灭了。

“嗯,杨奇阑中将......”何峦顶了顶自己的手指,动了下膝盖,无意义地拨弄面前的纸,“是一位严厉的军官,她和您很像。”

杨奇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目光波动了一下,然后又平静下去,淡淡地笑道:“是吗?她和我很像。你这是第一次见我,怎么就说出这种话呢?”

何峦垂眼徘徊了几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然后开口:“就是有那种感觉,看人的第一眼就能感觉到的那种气质。”

杨奇华温温地微笑,他的目光藏在眼镜背后,看不太清楚。他们沉默了一阵就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杨奇华问起关于零号标本的事情:“你说这个标本是你从一件旧军装上发现的,能具体描述一下吗?我想知道更详细的信息。”

“我父亲的军装,很旧了。他以前在西藏当过兵,军装就是那个时候的。”何峦说,说完他顿了一下,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不过他好像并不是在那里当兵的,而是在做另外的一些事情。”

“他叫什么名字?”杨奇华问,他从旁边拿过一支笔,拔出笔帽,然后又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你说你叫何峦,北京人?”

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何峦想,总有人来问他的姓氏,问他的家乡,再问到他父亲的名字。何峦挑了挑眉毛,回答:“我有什么不能拒绝的理由要把他的名字告诉您呢?”

“我见过他,你们两个很像。”杨奇华说,他叠起另外一条腿,“就像你说的,看人第一眼就能感觉到的那种气质,我觉得我不会出错。”

季垚停下了手里的笔,他搭着双手,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钟,平淡地提醒道:“时间不多了,请注意时长限制。”

“好吧,他叫何骞北。已经有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问我姓什么,从哪里来,而且还必定要扯到我父亲身上去?”

“因为你是何家的后人,既然是一个家族,自然要注重姓氏的传承。”杨奇华摊开手,像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现在,我大概知道零号标本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它是从哪里来的呢?教授。”季垚忽然说话了,他点着脚尖,搭着扶手看杨奇华的脸,“你为什么总能想明白呢?这里就你最清醒,而你却什么也不肯说。”

杨奇华的眼睛转向季垚,他们的目光就这样对视了。季垚看了杨奇华一眼,低头把自己的眼镜取下来,揩干净灰尘。杨奇华问:“指挥官为什么这么说?”

季垚耸耸肩:“就是有那种感觉,看人的第一眼就能感觉到的那种气质。不是吗?教授。我希望您能说实话,这次不止是我一个人想知道答案,对面的何峦先生也同样如此。”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大概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我们为了追随这一个答案,已经做了极大的牺牲。”

“我不知道,指挥官,请原谅我,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经历,真相永远不会只存在于别人的口中。”

“那我的父亲呢?教授,他在哪里?”何峦问道,他声音急促,从屏幕前站起来,撑在桌面边缘。

“他没有死。”杨奇华拉紧白褂的纽扣,向前探过身子,倒计时还剩下最后的几秒钟,“他在黑色的巨塔里,他就在那里!”

通话结束,红光闪过之后,屏幕全部恢复原状,星河开始重新搜索信号,屋里的灯光也慢慢亮起来。季垚撑着额头揉自己的鼻梁骨,眼镜放在面前的桌上,钢笔搁在旁边。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涛声,这声音经过层层过滤,听起来就像是身处于梦中。杨奇华小坐了一会儿,他很少与季垚交流,片刻之后拿起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准备离开。

“教授。”季垚的声音从背后爬上来,有种清晨露珠般的凉意,“希望你能在日后配合我们的工作,情况凶险,请务必遵守规则并服从指挥。”

杨奇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回头,很轻地答应了一声,踩着金属地板走到外面去,很快就消失在季垚的视野中。

*

何峦摘下耳机,通讯员很快跟上来,提醒他通话已经结束,请尽快离开这里。何峦朝他们道谢后拿着文件和自己的背包走出去,来到穹庐下,冰冷的北风一下子蒙住了他的口鼻。

打了个寒战,他裹紧围巾,好让自己温暖一些。山上黑沉沉的,他把自己的目光看向两山之间的一个缺口,吐出一口气,化作白色的烟雾散开了。

绛曲从另一个帐篷中走出来,他戴上一双很旧的狼皮手套,看到何峦站在沙石滩上眺望,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外面冷,去里面坐着吧。”

“老师。”何峦叫了一声,把肩上的背包往上面送一送,“我在看那座黑色的塔。”

“那你看到它了吗?”

“没有,太黑了,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它。”

绛曲抬头看了眼天空,他的面容硬朗而苍老,黝黑的脸庞上爬满了皱纹,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十岁。绛曲眯了眯眼睛,说:“得要到高处去。......你真的看到一座黑色的巨塔?”

“是的,一座塔,高耸入云,我看不到它的顶端。离得太远了,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我想到那座塔去一趟。”

“为什么想去那里?你甚至不知道那座塔是否真实存在,还是说只是你的幻影或者海市蜃楼罢了。这种地方,什么幻觉都会出现。”绛曲说,他饱经风霜,所以总是这么现实。

“不,老师。”何峦看着他,他说话的时候强调起伏,“刚才有人跟我说,我的父亲没有死,他就在那座黑塔里,他就在那里。”

绛曲一下子停住脚步,手放在衣袋中,侧过身子问何峦:“谁告诉你的?季家那个?”

“不是季家,是杨家,杨奇华教授,生物学家。他和我们的杨奇阑中将,是孪生兄妹。杨奇华教授曾经到过西藏,他说我的父亲在黑塔里。我还没想明白他的真实意思。”

“哦,原来是杨家。无巧不成书。”绛曲说,他的面色略有和缓,转身继续往前走,穿过沙石滩、蒿草丛,“那就这样吧,相信还是不相信,由你自己来选择。”

他们边说着便往帐篷走去,远远地,帐篷里外都透出星点的光芒,如同奔波亿万年的星星落在了蛮荒的土地上小憩。何峦踩着碎石,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老师,你看来不是很喜欢季家?每次你说起季家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嗯,因为一些私人恩怨,季家确实做了不太好的事情,所以难免会有点抵触。”绛曲说,他把声音放平,听起来无所谓似的,“这很正常。”

话刚说完他们已经走到了帐篷跟前,绛曲小心地掀开帘子走进去,里面弥漫着一股药水和消毒水的味道,陈巍躺在床上,诊疗机嗡嗡地响着。里面很安静。

何峦脱掉外套在床边坐下,绛曲去另一边烧热开水,再切下一块砖茶,泡进热水里。何峦看着陈巍的脸,他觉得很安定,陈巍会慢慢地好起来,就像任何草木都会慢慢地成长。

“还会有爬龙来攻击吗?”何峦放低声音,他从绛曲手中接过茶碗,“它们太可怕了。”

绛曲搬了把椅子在桌前坐下,翻开厚厚的贴满标签的记事本,说:“大规模的不会遇到了,别担心。当年我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在那里遭遇了爬龙攻击,惨烈的一场战役,我记忆犹新。”

何峦默然,绛曲又说:“我们把那里称作昆仑虚境的第一道关口,不计其数的爬龙聚集在那里,充当守门人。”

“昆仑虚境?”

“嗯,这里,我们脚下,就是西王母居住的土地。周穆王到达过这里,还拜见了王母。”

“我们此行也是去寻找西王母吗?山上住着神仙,神仙会实现我们的愿望吗?”

“会的,在那里,什么愿望都能实现。过去、现在、未来,都化作了虚无。传说在那里,人类能获得永生。”

“什么是永生?”

“剥离出每个人的时间轨迹,将其重置于时间之外,在那个轨迹中,死人会复活,活人将永生。”绛曲说,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催眠,“你和你爱的人,将会永远在一起。”

“听起来很完美。”

“它有一个缺点,缺点就是那个时间轨迹只能重现一天的场景。等到夜幕降临,你就会睡去,等你再睁开眼睛时,你就会忘记一切,重新来过。就这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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