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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弃悲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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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夫人。”孙老看看表,然后把表放进衣兜,“对此我常表示遗憾。马上年关就要结束了,监狱长又不在,恐怕会有点难办。”

白逐喝了一口茶水,看花瓣和茶叶在水里翻腾沉浮,睃了孙老一眼,孙老像往常一样垂着手听人说话。白逐扯了扯唇角,然后走到落雪的窗边说:“孙老,你跟着白家多少年了?”

孙老抿唇思索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半晌他才开口,开口就有种沉重的沧桑感:“我今年65岁。算了算,从我进入门下开始,已经有60年了。”

白逐默然,她一边摩挲着自己的手背,一边闻着温暖又淡然的茶水香,说:“六十年,不短了。簪缨侯爷二十年前走的,我记得我们都去了她的葬礼。然后就是镇江王爷、胡三太爷。”

她在这里停顿了许久,再开口时已经转过身,走到了办公桌前面:“他们都走了。”

孙老没有接她的话,因为这个话题任谁听了都不好受,他们这种摸黑走夜路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白逐站在桌前打开牛皮纸袋,从里面取出一沓白纸,第一张上贴着照片,她拿起来与视频上的影像比对,二者完全相同,除了表情和眼神略有变化,其于找不出错处。

旁边的面部鉴定仪转过来,这东西常用来反恐战场上辩认恐怖分子头目,就算人被炮弹炸碎了,照样能分析出来。白逐看到数值在上升,匹配度100,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人。

她扶着额头在桌前徘徊,办公桌上整齐地码着文件夹,淡蓝色塑料封上贴着标签,标明这是哪一期哪一版的卷宗。

“监狱里其他还出过什么事情?”白逐问,她拨弄了两下桌上的装饰天平,天平左右晃动,“唐霁越狱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白逐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唐霁越狱的时候还是在去年,那时候回溯计划还没启动,自己还住在南城的旧房子里,季垚尚在俄罗斯。那天她从电视上得知这个消息,这位已经退隐多年的白家夫人再次感受到了多年前曾经感受过的海一般的愤怒,

孙老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看起来不是很正式的笔记本,翻开来仔细看过,再递到白逐面前去:“有人劫狱,没查到身份,黑客也入侵不了他们的系统。估计是唐霁背后的组织,他之前混过黑道的,跟我们一样。”

“他当然混过黑道。”白逐翻了几页纸,然后放到一边去,“我们都是一路人,我还跟他交过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那照夫人的意思,他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跟我们一样的其他家族。”孙老说,“我们是主门,他是次门,他能跟谁搞到一起去?”

白逐没说话,她垂下眼睛看到桌子一角叠着的文件,上头来的文书,一直锁在柜子里。她把上头的几叠拂开,从最下面抽出一叠钉好的纸来,孙老看到她的唇线像刀锋一样凌厉。

纸上写着“edga”,这是北京时间局的简称,雄鹰巨树的徽章映在封面上,占据了大半张纸,白逐清晰地看到雄鹰的眼睛。她盯着那个徽章看了许久,阴沉得像蓄满了水的云层。

“夫人,这是时间局下来的命令,请求我们从监狱里调离囚犯去支援坐标仪上的工作。”孙老提醒道,“监狱长已经签字了,文书在回溯计划结束之前都是有效的。”

显然孙老的话并没有让白逐的神情有所波动,她是一位严厉的夫人,尤其是那对长眉,还有利索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嘴唇。世家大族出身,掌握着难以计数的秘密财富,与生俱来的贵气,以及在鲲鹏门下浸淫许久之后产生的阴冷气息,都让她看起来像窗外落雪的城市一样避人千里。

等到茶水彻底凉透,白逐才合上文书

扔到柏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孙老能从这一声听出饱含的恼怒和不满,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戳到了夫人的痛处。

“时间局。”白逐看向中央屏幕,赵沛的脸还停留在上面,白逐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块发光的电子板,“分子重组技术。”

光把她的脸照得煞白,只有浓墨一般的眉眼,还有鲜亮的红色嘴唇,浓墨重彩。她虽然已经老了,但看起来依旧优雅而美丽,而这多半得力于她隽永的面容,还有恰到好处的举止。

孙老没有听清她这句话,因为白逐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那几个字的,一阵风一样瞬间就消失在寂静的办公室中。孙老正要询问,白逐抬手制止他出声,扶着腰在房中徘徊。

白逐后来没有再说过话,她看起来心事重重,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难题,眉头就没有解开过。孙老不敢乱开口,他知道夫人自有主见,而现在,恐怕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

孙老匆匆送白逐离开,白逐临走前拿走了那个装有赵沛视频的存储器,放进斗篷的内袋里。她裹好貂子围脖,站在门厅前看到越来越大的雪,稍等了一会儿,等车开过来。

“年都快过完了,雪还这么大,当真是要把北京埋了。”白逐清清淡淡地看着被积雪埋没的黄杨树根。

“往常哪一年都没有今年下的雪多,这个冬天太长了,不知道三月份能不能等到春天,不过我看,估计悬了。”孙老笑道,他们简单地谈论天气,就像说着无关紧要的家常。

白逐回头看了孙老一眼,难得露出微笑:“你作为白家的线人,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为什么选择一直待在门里?明明你可以离开的。”

孙老看着雪摇摇头,说:“我的命是簪缨侯爷救的,不然我就永远走不出五岁那年的冬天了。侯爷让我孝敬白家,是我的福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你倒是个重义气的。”白逐说,她听到车子的引擎声,“等干完这一票,春天就该来了。孙老,到时候也出门去看看吧,白洋淀的荷花,开起来很好看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孙老听得懂,他也知道自己是该离开了。除了冬天,孙老对春夏秋的记忆都很模糊。他曾经历过苦难的寒冬,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生命,永远留在了五岁那年的冬天。

白逐坐上车,抬手与孙老挥手示意,然后拉上车窗,孙老站在门前送车子离开监狱大门。白逐靠在椅背上,车子飞速地开上高架,模糊的光影喧嚣着从外头掠过。

“去晏先生的住处。”白逐说,她叠起腿,重新翻开杂志。从包里拿出平板,调出文件夹,跳出的页面上是晏缕照的照片,旁边就是基本资料。

她闭上眼睛揉额头,掐得发红了才停下。这样那样的事情太多了,要打交道的人也太多了。顾州出事之后,白逐就接手了顾州的全部工作——她是为了复仇,很多人的仇。

司机跟着导航开下高架桥,然后进入市区道路,速度明显放慢了很多,市区车水马龙。白逐看到闪烁的灯光,巨幕显示屏上,超模正在代言香水,城市里笼罩着一片烟尘。

从干道开出去,就转进较为拥挤的市民居住区,两边都是林立的楼房,人行道上行人来往,行道树挂着稀稀拉拉几片叶子,远处传来莫名其妙的烟花声。

“和平大使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白逐下车后站在普通的小区门口,旁边的石墙上刻着字:四季桂花苑丹桂园。“丹桂园”几个字被雪片给掩住了,冬青树还是绿油油的。

司机抱歉地欠身,说:“您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全北京就这一个地方叫丹桂园。夫人,要进去吗?”

白逐四处看看,几只家养的狗站在雪地里朝她张望,小区进门的

喷泉此时也被冻住。她拂去身上的雪,撑开伞走进大门,司机在前面给她带路。

三叠正坐在阳台上写书,他把头发扎起来,手边放着刚煮的咖啡,冒着苦香的热气。房子里冷清,没开什么灯,只有阳台上一盏玻璃吊灯。

顾州不在,三叠有点孤独。他停下打字的手,拿起旁边的手机看看,按下顾州的联系号码,打过去,依旧无人接听。窗外雪还在落,除了被风吹得密集了一些,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三叠看了看门,确定自己没听错。他想了想,今天好像没有约见客人,难道又是邻居来抱怨房顶漏水?

按亮全屋的灯光,三叠才开门,与他所想象的哭丧着一张脸的胖子邻居不同,外面站着一位素未谋面的夫人,夫人身后是衣着得体的中年人,应该是保镖或助理。

白逐抬起眼睛,她一抬眼三叠就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好在白逐露出了笑容:“我是白逐,东北猎场的主人。晏先生,慕名来访,没有提前知会,请见谅。”

“白女士。”三叠上下打量了白逐一眼,确定她的外貌与身份相符,“我曾听说您,但我觉得我们并不认识。”

“是的,先生,我们之前从未见过。”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家门口的?您知道,我有权力拒绝您进门。”

白逐搭着手,斗篷垂到她小腿边,她头上别着黑色的小帽,耳坠上的珠宝熠熠生辉:“顾州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你了吧?我是顾州先生的姨母。”

三叠听了这句话,白逐敏锐地捕捉到他年轻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和僵硬。白逐并不慌张,其实她一开始就不慌张,因为她知道自己稳操胜券。白逐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按亮了给三叠看,上边一长串都是未接电话,来电人就是晏缕照。

这是顾州的手机。

白逐把手机递到三叠手里,不再言语。她不紧不慢地站在门前,仿佛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电梯门突然开了,三叠的胖子邻居从里面走出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最后白逐还是进了三叠的家门,一进门她就闻到有玫瑰花的香味,但屋里没有种花,也许是香水。竹木矮凳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旁边是青铜小雕塑,那摊开的书就像在诉说遥远的生活。

三叠询问了白逐的意见,给她倒去温热的白开水,虽然一位富贵的夫人喝着白开水仿佛不合时宜,但三叠没有多说,也没有多想。他们面对面坐下,白逐把斗篷脱下来叠好,搭在沙发上。

“顾州的手机怎么在您手里?”三叠先开口问,他把咖啡放下,“他一直都不接我电话,也不与我联系,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白逐面不改色地看着茶几上放着的手机,爬满皱纹的双手捂着热水杯,说:“晏先生,我知道您和顾州是很好的朋友,这一点毋庸置疑,也不要多说。我一个老太太,玩不来骗人的把戏,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顾州先生在边境执行任务时遇到了困难,情况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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