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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青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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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垚不紧不慢地吃完符衷做的早餐,他粗略看了一下,估摸着符衷估计没有动过筷子。口渴,只想喝水,酸梅和陈皮混在一起,季垚往里面加了几块方糖,一种甜丝丝的滋味立刻就升起来了。

旁边的手机嗡嗡响了两下,秘书给他发了邮件。季垚点开来看,是行动小组的初步拟定名单,一长串滑下去,季垚只在符衷的名字上多看了几眼,仿佛见着了名字就像见着了真人。

他去厨房洗碗,灶台被打扫得很干净,大理石的纹路像流水。季垚闻到灶间飘着淡淡的香味,他在这味道中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又处于谁的怀抱中。

没急着去办公室,他有点累,想在房中休息,忽然仔细算算,他待在房间里的时间还不足工作时间的一半。钢琴上摆着琴谱,符衷常对着琴弹奏,他弹季垚的喜欢曲子。

对音乐一窍不通,季垚只是觉得某种旋律好听,他抱着电脑坐在琴凳上,随手弹了几个音,不成腔调。他看看自己的手,不会弹琴不会画画,除了拿着枪和笔杆子,似乎没什么出彩之处。

生来就是为了战斗吗?季垚问自己,生来就该去战场,就该去面对无穷尽的死亡?战场是不会消失的,仇恨是永无止境的,而变成黄土白骨的,只有我们自己。

他感到背后一阵寒冷,慌忙低头看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旁边的打印机正哗啦哗啦地吐出白纸。他把尚且发热的纸整理好,回身套上大衣,顺手偏头闻了闻金石楠花的味道。

符衷提着盒子去实验室找朱旻,朱旻正矮着身子和道恩在讨论什么事情。盒子是朱旻的,里头装着乌梅,符衷做汤只用了几颗,剩下的要还回去。

“朱医生,您的梅子。”符衷把盒子放在朱旻手上,道了谢,“没有用完,想想还是给您送回来了,其实真的不用这么多的。”

朱旻掂量两下,打开盒子掂了一颗梅子含在嘴里,说:“你拿梅子去做什么?酸梅汤?那个要加冰块才好喝。”

“不是酸梅汤,我另外买了点陈皮煮在一起,用来解酒的。”符衷笑道,他笑起来和煦,像早晨露珠上的阳光。

“喝酒了?”朱旻皱眉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起来清清明明的,一大早就起来去训练,不像是喝到要解酒汤的地步。”

符衷搭着手,垂着眉毛回答朱旻的话,朱旻注意到他的耳朵有点点红色,但很快就退散了:“不是我喝醉了,是朋友喝醉了,我给他熬了一锅解酒汤,喝了舒服点。”

朱旻含着梅子,靠在栏杆上听符衷说话,他今天不穿花衬衫了,打了花领带,他身上不带点花他就难受。朱旻看符衷的耳朵尖,别开视线,梅子在嘴里化开,酸得厉害。

好容易把梅子吃干净,酸味淡下去一点,朱旻才想起符衷手上的伤口:“你手上的抓痕怎么样了?进去我给你瞧瞧,上点新药。”

他路过道恩,轻轻地在他头上弹一下,算是打招呼,然后抄着手往隔间走去了。道恩抬头就看见跟在朱旻身后的符衷,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跟着符衷打转。符衷有点火大,他转下目光从道恩脸上扫过,瞥到道恩桌上的纸,其中一张写着“关于恐惧症的社会和家庭根源”。

“道恩医生是研究神经症的专家对吗?”符衷在椅子里坐下,撩起自己的衬衫袖子,抓痕大部分已经结痂。

朱旻很轻松地打开了柜子,从里头取出药瓶和酒精棉球,说:“当然,上回跟你说过了。他是麦吉尔大学的硕士生,能差到哪里去,我给人治病还得寻求一下他的帮助。”

符衷看着医生的动作,玻璃柜门开了又关,他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个柜子修好了?”

“修什么,踹它一脚就行了,让它知道我的厉害,就不敢造反了。”朱旻开玩笑地回答,挑衅地笑一笑,开始给符衷的伤口做清洁,花领带藏在白褂子下边,若隐若现。

符衷抿唇不言语,朱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偶然抬头看一眼,发现这位执行员的目光一直盯着墙边的柜子。

道恩一直在外边,他正在写“关于恐惧症的社会和家庭根源”,是不是挑着笔撩自己的头发。符衷上好了药走出去时,朱旻拉了他的手臂一下,然后在道恩身边略作停留。

符衷懂了朱旻的意思。虽然他不是很乐意,但还是默许地留了下来。

“这位是中国区执行部的执行员,符先生。”朱旻简单地介绍一下,道恩与符衷握手,符衷的手很凉。

朱旻撑在道恩身边,俯**去看道恩写在纸上的公式,指着顶上一行大字说:“你在研究恐惧症?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道恩把旁边的显微镜挪开,戴上眼镜好看清纸上的字,回答:“刚开始着手系统性研究,现在正在整理恐惧症的产生缘由和历史性发展。”

符衷被桌上另一张报纸吸引,这是学术报纸,刊登最新的研究成果。他询问过道恩的意见后拿起报纸浏览,着重看了神经遗传病和心理疾病几个板块。

“符先生对这些感兴趣吗?”道恩问,他用笔点点报纸,“你一直在看这一页。”

符衷又翻过去几张,报纸做得很大,翻动起来发出刷拉的响声,在安静的实验室中显得刺耳。朱旻把两人领到外边去说话,在后面带上玻璃门,门上贴着“禁止喧哗”标语。

“是有点兴趣,想了解一下。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符衷停顿了一下,“他不太好。我想帮帮他。”

“原来是符先生的朋友,我可以见见他吗?”道恩问,他站在走廊的阳光里,头上的金发熠熠生辉,朱旻看了看,觉得这金色甚是悦目。

符衷合上报纸,他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是这笑意里有多少温度在,就得去问问他自己了。符衷心里不太高兴,但面上依旧淡淡的:“也许将来会见到的,他比较孤僻,朋友很少,不是很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

道恩听他说起这位朋友时的语气,仿佛在看园丁给玫瑰园浇水,话里话外都是扑鼻的馨香。道恩觉察到一丝不同寻常,符衷给人距离感,唯有说起这位朋友时眼中有稀薄的情意。

朱旻在旁边敲着手指,他能从符衷的眼中看到很多情绪,也能看到他眼中倒映出的是谁的面影。朱旻微笑着不说话,有些东西心照不宣,无需多言。

道恩态度很好,进退有度,他指了指报纸,抬头看符衷:“符先生需要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些。不过这张报纸可不行,我需要翻阅资料。”

符衷忽然轻松起来,他点头说好,把报纸还回去。道恩推门进去翻自己的实验台,上边堆着不少专业书和纸。朱旻悄悄对符衷说:“你可真得了便宜。”

“这从天而降的好意我怎么能不接?”符衷笑道,他把训练服的黑色外套挎在手里,“上哪去找这么专业严谨的前沿学术资料?”

朱旻嘁笑一声,说:“你还不是为了他。”

符衷没有接朱旻的话,虽然朱旻一语道破那些隐秘的心事。确实是为了他,符衷悄悄地想着,我也只能为了他。

季垚带着助理走上楼梯,手上翻着文件纸。助理跟在他身后,脚步跟不太上。季垚走路匆忙,他在工作时间里一直都这么匆忙,助理走一步跑两步,好在季垚不常说话。

“人员名单是超数的,要筛选过。”助理说,他拿着平板递给季垚看,“有些人不是很适合,删繁就简,避免冗杂。”

纸上印着个人的资料,时间局统一打印格式,各个国家的人都有。这次是合作行动,未名山区已经引起了全坐标仪的注意,季垚开过会议,各国指挥官均签署文件,达成共识。

他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听着助理讲话,一边还要与过往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他一心可以好几用,恨没生三头六臂。季垚点点头,往平板上象征性地瞟了一眼:“我知道了。”

阎王话不多,助理是知道的,他也没指望季垚能多说什么话。两个人转上楼梯,转角处的窗台上摆着盆栽,粗略看一眼,应该是栀子花,只不过没有开放。

第三层顶上写着牌子,季垚看了一眼,十二区医疗实验室。他鞋尖转了个方向,走入敞开的第三层,转角处的阳光在他身上跳跃了一下。

随口问助理:“医疗队的队员名单上有多少?那个叫朱旻的医生在不在里面?我怎么从来没有翻到过?”

助理不明白季垚为什么突然走到了实验室去,他刚想提醒,又觉得没有必要。影子很快地转过去,助理刚想开口回答季垚的问题,却发现指挥官的皮鞋声停止了,那一瞬间异常安静。

季垚的手指搭在文件夹上,他站在一扇玻璃门前,门上倒映出他的身影。助理不明所以,他站开一点,越过季垚的肩线,看到更远一些的地方站着几个人。

助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符衷,因为他穿着执行员的训练服,身量高,长得又好,很难忘记。助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慌忙去看指挥官的脸色,季垚平静地望着前方,严厉又威武。

“指挥官,这里是医疗实验室。”助理提醒,企图让季垚转移注意力,但他没有成功。

季垚的下巴曲线绷得紧紧的,细细的眼镜架闪着光,他不苟言笑,以助理的经验来看,多半是要发火。季垚回头淡淡地吩咐一句:“你先去忙,办公室里叫人来打扫一下。”

“有符衷在的地方旁人不需要在场。”这一条规则是助理自己总结出来的,他记在了笔记本上,因为季垚的习惯总是这么古怪。

道恩收拾好了东西出来,怀里抱着厚厚一沓,分量不轻。他拨弄两下,递给符衷看:“这些都是我看过的,暂时用不到了,你可以借去看一看,不碍事的。”

符衷没有全接,他挑了几本,然后礼貌地道谢。他们都笑着,站在玻璃窗下,窗外飞来啁啾的鸟雀,厚重的云层正从更远的天际掠过,光时常被遮住,看起来要下雨了。

季垚看他们谈笑,垂眼看手上的翻开的文件纸,第一页印着金发碧眼的漂亮男孩照片,旁边写着名字:林奈·道恩。

他真漂亮,季垚想,不过我不太喜欢他。

挑起手指把文件夹盖上,金发碧眼的漂亮面孔就被隐藏了,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靠在耳朵旁听着,一边沿着窗户慢慢走,他想晒晒暴雨前剩下的暖阳。

信号很快接到符衷手机上,他听到手机在响,看看来电人,心情忽然炸开了烟花。道恩正在说什么话,却见符衷扭头看着别处,他的视线也被拉过去,这时云层飘走了,雀鸟仍在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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