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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尝辄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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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太一直都这样吗?”顾州坐在车上问,窗外的景色像画一样飞驰着往后倒退,他们驶进了山区,公路上没有车辆,偶尔有野生动物从路面上很快地跑过去,一下就消失了。

白逐点点头,又摇头说:“之前太太的身体就不怎么好,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严重。我对外宣称是太太不愿见人,但估计那几个家族早就对此产生了怀疑。”

“太太是整个猎场的象征,只要她还在,旁家的亲戚们也无可奈何。”顾州说。

“季家家主临死前立了规矩,猎场只能拿在直系后代手中,传了两代,从你姨公传到你姨父手里。”白逐停顿了一下,“你姨父失踪十年了,一直没有回来,猎场暂且是我在打理。太太一直不相信你姨父已经死了......虽然我也不相信。”

顾州没有言语,白逐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说起另外的事情:“本来按理说应该由你的表弟来继承,但太太不松口,猎场就没有着落。旁支的几家人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这个冬天太长了,我有点担心会撑不过去。”

她的尾音飘散在车轮疾驰的声音里,山里的雪比外面要大一些,寂寥的群山中时不时飞起几只老鸹子,还有花翅膀的山斑鸠,他们越来越深入大山,风雪中几乎看不清前路。

顾州叠着双腿,他与白逐各坐一边,虽然是亲外甥,但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夫人,我能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

“夫人,太太房间顶上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白逐斜斜地撑着头,没有什么表情,她不惊讶,仿佛早有预料。不过白逐拂开车窗上的雾气,看着外面的群山说:“还能有什么意思,普通人家画点壁画装饰一下屋子,不是很正常么。”

她说话的时候始终不会去看顾州的眼睛,也很少把视线从窗外的景色中挪开。顾州看看他这位姨母冷淡的侧影,看到她与季垚十分相似的眉尾和神情,连雪都变得模糊起来。

“那夫人您刚才往房间里洒水,然后在太太额头上涂血,是有什么作用吗?”

白逐很轻地笑了笑,说:“这些都是老辈们传下来的土方子,太太刚才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我们得把那东西请走。清水至纯,鸡血至刚,道士们都是用这个来驱鬼的。”

果然有鬼,顾州想,那房间比古墓还阴森,不出鬼才怪。

“夫人还懂得这些民间方术?”顾州忽然有了点兴趣,路途太过单调,尽聊些家族琐事就显得局促小气了一些。

“年轻的时候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懂的多。”白逐终于把视线转向了顾州,“你别看现在反封建迷信,其实民间流传的一些东西,确实是很有用的。专家们一看科学解释不了,就统统一棍子打死,其实他们亲眼见过多少呢?又经历过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顾州听出白逐似乎意有所指,但他没有点明,另外又问起:“夫人年轻时经历过哪些事呢?趁着还没到地方,不如讲讲有趣的事情打发时光。”

白逐微笑,她坐起身子,换了个姿势靠着窗,说:“说多了你也不知道,就给你讲讲打猎时的规矩吧。猎人上山,老木桩子不要坐,因为那是山神的座位。背阴的山谷中的树不要砍,那是母树,要繁殖小树的。黄鼠狼不要打,尤其是白毛的黄鼠狼,因为黄鼠狼通灵,黄大仙一旦上了身,请神容易送神难。万物有灵,绝户猎是不能打的。”

“去看房子,大夏天也冷得不行的那种不要买,要是地上有香灰、碎纸,碰都不要碰,这是养小鬼的屋子。出门在外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进门之前一定要敲三下,为的是提醒里面的客人,它该走了。还有立筷子的习俗,找个骨瓷碗,盛半碗清水在里面,插一双筷子进去,要是筷子立起来了,说明房子里有鬼。”

白逐一下子说了很多,后来意识到自己讲了很多话,也就戛然而止了,她又恢复了惯常严厉冷淡的神态,默默地看着大雪不再多言。

顾州笑道:“没想到夫人确实涉猎广泛,不过这些东西太玄妙了,说出去很少会有人相信的。”

“顾州。”白逐忽然叫他名字,“我们生活的世界有46亿年的历史,与我们脚底下古老的岩层比起来,我们才活了多久呢?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又只有多少呢?很多东西你不相信,但它确实存在,不是科学赶不上历史,而是我们的科学和思维还没达到一定的高度。”

顾州说不出话,他随着白逐的目光看向外面无垠的天穹和山脉,冬天驻扎在大山之间,跟白逐说的一样,这个冬天漫长又寒冷。

那幅古怪的壁画和那间让人不舒服的房间一直在顾州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他觉得这不应该,白逐显然对风水很有造诣,别墅中出现这么怪异的房间,她不可能对此毫无表示。

车子转上一条小路,这条小路远离林中公路,顾州看了眼导航仪,导航停止了,地图上显示这条小路不存在。

两边的树林越来越密,前后都看不见尽头,深山里没有人烟,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单调的汽车引擎声。白逐淡淡的,她不为所动,车灯刺破树林中浓重的黑暗,雪埋没了路边的栏杆。

“到了。”白逐的声音打断了顾州的思考,这时车已经停下,周围白茫茫的全是雪,没有看到任何建筑,他们还处于莽荒的森林中。

“这是哪里?”顾州问,他有些不安。

白逐抬手指指窗外,叫司机打开车上特制的强光灯,巨大的光晕一下子照亮了树林:“你看看那边是什么?”

有了强光照射,顾州这下看清了远处的东西,在隆起的小山坡、凹陷的洼地中,错落地停着几辆吉普车,它们像是被遗弃了。雪几乎把车身埋住,只露出一个轮廓,其他较为平坦的地方还散落着不少碎裂的钢板,不过已经被大雪了掩埋了不少。

这看起来是一个火拼现场,不过参加战斗的人员都消失了,这些吉普车就被永远地遗弃在了这里。

“认出来了吗?”白逐淡淡的声音响起,“那上面有燕城监狱的标识,这是你手下的车队。前阵子在我的地盘上大干了一场,我没管,你们政府的事情我不好插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司机继续往前开,说:“这一片就是战斗现场,他们损坏了公路,还是我出钱请人来修好的。顾州,监狱里出了什么事情?”

“唐霁越狱之后我按照规定派人去缉拿,但他们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一个星期前出了件怪事,然后与此同时北京方面就全盘划走了缉捕权限,而我也将面临停职的处罚。”

顾州给白逐讲了赵沛的事情,白逐表示惋惜。这时车子停在了山脚下的空旷地,这是一个盆地地形,四面群山围拢,一条大江从夹缝中流过,此时已经冰冻了。

导航上显示这里是莫尔道嘎国家森林公园白鹿岛,大山腹地,接近中俄边境。

顾州提着箱子下车,撑着伞和白逐一道走上江上的桥,桥的另一头通到山下的石门。夫人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她站在石门前还抬头看了看门上的雕刻,大概是在缅怀。

石门打开之后白逐兜着手走进去,顾州收伞,白逐说:“你想要的人都在这里,这是白家为你提供的帮助。”

他们走上悬空的黑铁平台,门在背后关上,冷风被阻隔在外。白逐撑着平台边缘的栏杆,顾州站在她身边。鼎沸的口号声从脚底升起来,裸着上身的男人们在广场上训练。平台底下,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城,整座山都被凿空了,顶上用天然湖泊做了天窗。

顾州惊异于如此庞大的工事,竟然会出现在大兴安岭的群山中,他之前闻所未闻。顾州知道很多国家很多政府都修建了地下城,比如俄罗斯的贝加尔湖基地,但那一般都是用于国防。

广场被设置成了体能训练场,但顾州的目光一下子被广场上的铺砖攫住了,那是一个巨大的花纹,第一眼看到了时候,就感觉很震撼。

顾州不敢相信,他竟然在这个与世隔绝、偏僻得几乎要离开世界的地方,看到了黑白双翼。

白逐这时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走。顾州跟着她走下梯步,乘坐电梯飞速向下,很快来到了一座金属房子,白逐走出去,顾州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轰一声拉开门,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屋子,屋中没有活人,停着几具尸体。白逐插着衣兜走进去,掀开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说:“这些是我从雪地里挖出来的人,是你们监狱的。想着你肯定要来追究,我就先给你保存着。他们的牌子我挂起来了,就在那里。”

顾州顺着白逐的手指看去,角落里挂着银色的金属牌,叮叮当当作响。牌子上刻着士兵的基本信息,用于死后确认身份。

“他们死了多久?”

“半个月左右。但我没想到你现在才来——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有人杀掉了这些人,然后顶替他们与监狱联系,造成假象。他们无疑是在保护唐霁出逃,扰乱我们的视听,还导致监狱因此被上级批评。”

“北京方面已经拿到了缉捕权。”白逐说,“我对他们的行动能力表示怀疑,并且这里面很可能有黑幕操作。你刚查出了问题,北京就下了通知,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顾州沉默不语,他数了数尸体,少了一具,应该是赵沛。

白逐很快给顾州点好了人数,顾州看过,这些人丝毫不逊于监狱的正规军队,甚至比他们更加锐利一些。白逐打开军火仓库,里面库存的军备量足以夷平整个山区,这还只是一部分。

“这些都是白家为你提供的帮助。”白逐说,“我已经给他们说明了任务情况,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俄国那边我给你打通了,你们准许入境。顾州,别浪费我的好意。”

“夫人,原来你很早之前就在准备了?”顾州说,他看着广场上的黑白双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白逐笑了笑,吐出一口气:“我是为了我儿子,他遭受的太多了,他从小孤僻,不会交朋友,什么事都自己担着。虽然这么多年还是没绕过去,但至少......让他好过一点吧。”

康斯坦丁靠在床头看平板上的晚间新闻,他没戴眼镜,露出他传统俄罗斯人的深刻五官。康斯坦丁年纪不大,从他身上穿着的浴衣和手里的红酒就能看出来。

忽然床对面的墙上闪现出莫洛斯的投影,把房间笼罩在蓝光中。康斯坦丁放下酒杯坐起身子,莫洛斯的声音开始播报:“先生,顾州先生希望与您联系。”

康斯坦丁知道顾州,因为那是燕城监狱的监狱长。他很快地让莫洛斯接通电话,靠在耳边说:“顾先生,很高兴能与您联系,近来还好吗?”

“我很好,康斯坦丁先生。”顾州坐在飞机驾驶舱中看着冰冻的贝加尔湖,“我是来抓捕中国逃犯的,先生,有所冒犯,还请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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