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战(1 / 2)
黎明之前季垚被一阵枪声吵醒,他向来对这种声音十分敏感,就像离群的孤狼,一切风吹草动中都隐藏着危险。
醒来的时候他正靠在符衷怀里,松软的被褥盖着身子,他隐约闻见熟悉的海盐香气,还有自己身上经久不散的鼠尾草香。符衷把他抱得紧紧的,怕他硌着,手抄到后面去托住他的背。
他想动动身子,却发现腰疼得厉害,两条腿也使不上力,还有个地方隐隐作痛。看着自己胸前的红痕,他忽然想起昨夜疯狂的情/欲,从床榻一直绵延到浴室。
外面隐隐约约又传来几声枪响,他猛然清醒,在符衷怀里闷闷地哼了一声,撑着手想坐起来。忽然身子被人按住了,符衷不知什么时候也醒过来,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符衷揽着季垚,抬起眼睛看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半边玻璃外,天空暗沉,仿佛云层聚满了水汽压在头顶。房间里一片寂静,断断续续的枪响和人声愈发清晰。
“外面出事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坐起,符衷一伸手按亮床头灯,季垚被猛地一下弄疼了腰,符衷忙去扶他,手在他腰上按摩:“很疼吗?要不你躺着休息,外面的事我去处理。”
季垚挽住他手臂,仔细瞧瞧符衷的伤口,无碍之后才掀起被子把腿挪出去:“你去了顶个屁用,你又不是他们的谁,他们又不听你的话。老子是指挥官,这种时候只能老子亲自去。”
“可是你会不会不太好走路,我把你后面弄伤了,如果不休息会很疼的!”
符衷下床去把袍子披上,季垚听他这么一说涨红了脸,拽着腰带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把他的细腰勒得愈发分明。
“别说了!昨天是谁做得那么狠的?我这一身不就是拜你所赐!”季垚踩了符衷一脚,耳朵尖儿红得像樱桃,符衷低头咬了一口,丝缕甜甜的滋味顿时生出了无穷的念想。
符衷在他耳边悄声细语,故意磨得他心转肠绕,江南的杏花春雨一样:“昨天是谁攥着床单求我快点儿的?又是谁坐在浴缸里叫我帮帮他的?”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季垚忙提着袍子去接电话,腿有点发软,他靠着墙支撑,一边歪着头听电话。符衷走到窗边去往外看,外面天还黑着,竟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远山笼罩在雾气中。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再见。”季垚很快地通完话,甩手把手机扔进床铺里,扣着袖子要往浴室走,回头招呼了一下符衷。
符衷扶着窗帘,听季垚在喊他,回头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首长,有蛇,外面全是蛇。”
“什么东西?”季垚甩开睡袍宽大的袖子走到窗边去,窗上挂着一条条的水路,翻滚的黑云从天际的山脉顶峰涌起。近处,草原上坑坑洼洼全是水潭,大大小小的水潭里翻滚着一层花布毯子,倒伏的草木中穿梭着不少剧毒的水蛇。
那层翻滚花布毯子就是聚拢的蛇群,开水煮沸了一样在浅浅的水潭里交/缠游走,花花绿绿的蛇花子一直铺到最远处的山脚下,隔着一层水雾,看不清虚实。
“这么多蛇在干什么?哪里冒出来的?”季垚刷拉一声把窗帘全部拉开,巨大的平台上可以看见全部地貌,云层压得极低,几乎要覆盖在起伏和缓的墨绿色地面上。
符衷盯着斑斓的地面沉默了一阵,忽地回身抄起床头的衣物很快地换上:“这些蛇群,好像是在攻击我们,下面估计遇到了袭击,不然也不会贸然开枪。”
季垚骂了句shit,掐着腰去浴室里换上衣服。符衷简单洗漱过后,季垚出来对他说:“下面你别管,你去推动舱和燃料舱看一下,这种时候坐标仪居然不上升,不正常。0578,立刻执行。”
他把自己的黑卡递给符衷,说那地方要权限才能进入,拿着黑卡在门口刷一下就能进去了,没人会拦着的。
“是!首长。”符衷在他脸颊上亲一口,“你要注意身体,如果累的话就别勉强,要是打起来了,喊我去就行。”
季垚点点头,亲了亲他的嘴唇,从床头柜里抽出两把克格勃,递给符衷一把,自己把枪别在腰后,罩着风衣一同出门去。
符衷快速穿过通道,他把执行部的风衣穿上,内衬绣着银色的花纹,其中还有点翠,绣的是雄鹰巨树,鹰的翅膀夹杂着靛青和宝蓝的丝线,流光溢彩。
天黑得厉害,时间应该是在黎明,符衷看了看墙上无处不在的电子时钟,时钟还没调好,处于清零状态。他乘坐电梯来到燃料舱,合金大门上方亮着红灯,旁边是一个警告标志。
他踏上一步刚想摸出黑卡刷开门禁,忽然停下了手,在一片红光中低头看看脚下,慢慢地挪开了鞋子。
他踩进了血泊中。
而这血水的来源,就是合金大门后面。它正源源不断地从下方的门缝中流出,在符衷脚下蜿蜒地淌成河流,警告灯的红光照在狭长的**中,使得这些血水呈现乌黑的颜色。
符衷盯着紧闭的大门,他不知道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耳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撩起风衣从腰后拔出克格勃,再从胸前的防雨布下抽出匕首咬在口中。
贴着门旁的墙壁用季垚的黑卡刷开门禁,合金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里面涌出来,符衷忍不住掩鼻。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奇怪的无比潮湿的鱼腥味,熏得人几乎呕吐。
拆下防雨布蒙住口鼻,符衷转过手把枪口对准燃料舱内部,他通过手腕上的红外感应仪查看内部的情况。
舱中空无一人。
这么说也许不太准确,人确实是还在的,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变成了尸体。有的尸体躺倒在地上,有的尸体趴在燃料罐的阀门上 ,血从尸体下方流出,燃料舱已经变成了一个血池子,甚至两边的墙壁上,都溅开了大团的血水,还有杂乱的血手印。
里面一定遭遇了一场屠杀,敌人侵入的时候,这些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但没有一个人能跑到门口,那墙上的血手印和地面上锋利的划痕就是证据。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就全部被杀死了。
符衷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但他没有看到造成这地狱的恶魔在哪里。燃料舱中异常安静,没有活物在移动,只有泵动机仍在工作,正中央反应堆似乎已经停止了,抽气机嗡嗡的蜂鸣从里面传出来。
那股奇怪的鱼腥味越来越浓重,还有从门里扑出来的潮湿水汽,墙壁上早已蓄满水珠,混合着血水冲刷下来,看起来像是血做的瀑布。
符衷忽然想起昨夜的遭遇,当时林中也是起了厚重的浓雾,整座山都像是泡在水里,他的衣服一会儿就浸湿了,阴冷的雾气直往骨头里钻。
而现在,那种怪异的潮湿再次出现了,这回没有浓雾,但空气中的湿度已经一抓就是一手的水。符衷猛地有种错觉,就像坐标仪被浸入了水中,而那股鱼腥气,就是水中大鱼的气息!
他经历过赤塔无人区中的黑水泡,用机枪扫射湖中的怪鱼,当时他也闻到过这种窒息的腥臭味,恍惚之中,旧景重现。
忽然头顶被砸了几滴水,后领子里也滴入了冰凉的液体,啪嗒一声,红外感应仪上溅开水珠。就着微弱的光线查看,那水珠呈现黏稠的黑红色。
头顶上有东西。估计就是那个一瞬屠杀整个燃料舱的魔鬼。
符衷扣紧扳机,左手反握匕首,抬头看向上方。就在那一瞬间,他眼前闪电般射过来一个黑影,符衷在铺天盖地的腥气中瞥到一对狭长的毒牙。
季垚走出电梯,立刻有人迎上来,一边紧张地报告情况,一边引着他往外走。越走到下面,枪声和叫喊声越清晰,季垚皱着眉,拉起风衣领子包住脖子,昨晚留下的红印还没有消失。
距离最下层还有一段楼梯的距离,季垚反手撑住栏杆,抬腿跨出去,一跃而下。他忘了自己的腰和腿从昨晚开始就失了劲,落地的那一瞬间他差点被疼得直接坐在地上。
好在他咬牙忍住了,背后出了一层汗。他是首长,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出错,摸了摸腰际在心里骂符衷不知轻重,又忍不住红了耳朵。
“首长您要紧么?”
“不要紧,好得很。”季垚强撑着身形跨步往人群中走,单手提着枪,“你别跟着我,去那边给我搬把椅子来,快点儿!”
下属忙不迭去办事了,季垚瞥了他一眼,蹙着眉尖揉揉后腰,转身对着空地连开三枪,顿时腾起一阵刺鼻的硝烟味。
“都他妈的吵什么吵?!停火!全给老子停火!”在场的所有端着枪的人都被这一声给震住了手,回头看到架着眼镜的指挥官提着枪走进战斗圈,枪口还在冒烟。
鬼脸阎王一贯的严厉给这群人造成了不小的震慑,他刚才吼的那一声,把所有的枪声都给盖过去了。当枪声骤停的一刹那,穿着作战服的山花走出来,朝季垚行礼:“指挥官,我们遭到了蛇群袭击,事发突然,情况危急,我们已经采取应急措施,请指示!”
季垚走上瞭望台,不用望远镜他就能看到地面上翻滚的群蛇,夺目的颜色像彩虹融进了骇浪里。作战舱下方的炮管已经伸出,对准聚拢在一起的蛇塔轰炸,一时血肉横飞,蛇塔轰然倒塌。
然而这些蛇被击落过后很快又重新聚拢起来,一拨蛇被炸死了马上就有更多的蛇补充上来,黎明前的雨还在下,草原已成为水泽。
更可怕的是,这些蛇像是铁了心要登上坐标仪,它们前仆后继,冒着迎头飞来的炸弹不知疲倦地往上堆叠,竟然玩起了叠罗汉的把戏!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季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他前所未见的一幕,只是这一眼,他就被一种宏大的寒冷给冻住了全身的血液。
在渺无边际的雨中,群山已成墨色,草原上的水泽反射着波光。而在这空旷的、被蛇群填满的原野上,出现了一条奇大无比的三头巨蛇,它起码有两百多米,身上的鳞片在灰暗中仍流动着夺目的紫光,缥缈的雾气在原野上游走,巨蛇的身影忽隐忽现,在雾中只剩下一个庞大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