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监控(1 / 2)
季垚背后发凉,就像有双阴冷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林中忽然起了风,雪松沙沙作响。雪鸮在天上徘徊了一阵子,扇着翅膀落进山杨的枝杈间,弯曲的鸟喙晶亮如琥珀。
“冬天的西伯利亚林中多雪鸮,”季垚背枪,假装砍柴木,把枯枝抱在怀里,“也许这一只来过冬,恰好住在这一片。”
符衷用脚尖踢开积雪和枯叶,慢慢走到季垚身后,给他折了不少枯柴,轻声道:“雪鸮生活在极圈内,虹膜金黄色,但这只的眼睛,是绿色的。我一开始就注意到,它腿上有伤,这只的腿上也有伤。”
季垚回头,符衷正蹲在灌木背后,偏头看准镜,准备狙击,积雪和枯枝给他构成了天然的伪装。他把枪架起,枪口伸进枝叶间隙,准镜中,一只绿眼雪鸮正位于两条弧线中间,这是射击点。
枪身沉重,枪管冰凉黝黑,雷明顿M700步/枪,装50BMG弹头,经过雕花和红晶加持,一弹打过去,穿石破墙如入无人之境。符衷在执行部训练时用过这种枪,多用来远程摧毁爆炸性武器。
轰一声响,符衷开枪了,回音在森林里游荡,灌木丛剧烈地摇摆,大片的雪团掉在符衷背上,几只山鸟扑楞着翅膀飞入云天。
子弹准确无误地击穿雪鸮,然后在射中松树,树皮炸得稀烂,树干拦腰断开。雪尘飞溅,那只雪鸮尖啸一声掉在雪地里,过了几秒钟,全身烧起莹绿色的火焰。
与此同时,北京总部的地下密室中,监控屏幕霎时变成一片雪花,紧接着黑了屏。蓝光亮起,星河的声音从正中飘下来:“追踪器已被破坏,请求指示。”
李重岩坐在巨幕背后,西装齐整,胸前塞着红色的巾帕。他轻轻敲着鞋跟,皮鞋硬底,敲击的时候发出单调的响声。
符老爹坐在李重岩身旁,他穿着旧式军装,肩章虽已磨损,但依旧发亮。他喝酒,手按着军帽,摩挲上头的帽徽。今天喝玫瑰葡萄酒,密室里洋溢着夏日花园的气息。
李重岩扭头看了老符一眼,老符朝他笑笑,轻轻碰了碰杯。李重岩明白他的意思,按着耳机对星河说:“暂时待命。”
星河关闭了连通器,巨幕熄灭,电脑屏幕恢复到初始界面,密室里没有灯,全靠电脑光源照明。蓝色的光**杯中的红酒,一晃,微光照亮了李重岩的眼睛。
“老林,连通器关了,暂时待命,你可以休息了。”李重岩对着话筒说,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互道安好之后断了联系。
符老爹给李重岩倒上半杯酒,递给他:“咱们两个很久没坐在一起喝酒了,之前那么多兄弟,现在却一个都找不着了。”
李重岩接过红酒,没急着喝,叠着腿轻轻晃动,说:“姓白的早就跟咱们分道扬镳了,其他人各自忙各自,谁还记得谁的好?”
“白家死了人,没跟我们几个闹已经算他们慈悲了,分了就分了罢,谁还想来淌这趟混水。”
“他们一走了之倒是潇洒,可辛苦了我们几个留下来的兄弟。”李重岩把酒杯放到一边,抽出口袋里的方巾,“不知道我们的下一代,能不能躲过这祸水。”
符老爹笑而不语,李重岩低头折方巾,片刻之后,递给符老爹看。方巾叠成一朵花,边缘缝着金线,玫瑰的香气藏进褶皱中。
李重岩微笑,轻声说:“红色的花。”
他们碰杯,声音清脆悦耳,愉快和不愉快的往事都一并消融在酒香中。李重岩指指符老爹身上的军装,淡然道:“老符,你身上这件军装,起码十年没穿了吧?”
符老爹拍拍磨损的袖口,语气缅怀:“只有穿上这套军装,才能让我真正想起战场,而只有这样,我才能深刻地感觉到,死亡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打落了雪鸮,符衷才收回枪,从雪地里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残雪没抖干净,季垚丢掉干柴帮他拍落雪珠,枪口烫得很,把雪给烫化了。
山花听见枪响,丢掉雉鸡扛着枪就冲进了林子,上膛,扫视四周,一身的煞气把周围蠢蠢欲动的灰狼吓退了一圈。
“三土,怎么回事?”
“没事,刚才打了一只鸟,我正过去把它捡起来。”季垚对着对讲机说,“你回去烧一锅汤,放生姜和花椒,把鸡肉也煮进去,越浓越好。”
“你凭啥指挥老子呢?我看符衷弟弟野炊的手艺不错,不如让他来露一手!”
季垚看了旁边的符衷一眼,想起他烤的雉鸡皮焦肉嫩,笑道:“滚吧山花,你又不带他,凭啥听你指挥?我是他直系首长,你算个屁!”
山花与他对骂了几句,走回篝火旁坐下,架起锅熬雪水,把鸡肉撕碎了扔进去,搅一搅,浓郁的香味飘了十里地。他轻声地唱歌,火光映着他的脸,喝着伏特加等汤熬开。
他就着火光看酒,有些微醺,迷蒙之中想起林城,轻飘飘一个人,寡淡得像水。他那么嚣张,面对首长也是一副骄傲的皮相,统共见过两次,两次都在卫生间。
是该认识一下这个男孩,山花想,这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林城坐在房间里看电脑,屏幕上一段影像,画面中一团明黄的篝火,三个人坐在火堆旁喝酒,一个是山花,另外两个是符衷和季垚,林城都认识。
他听到山花在唱歌,歌声豪放,从寒冷的西伯利亚一直传到北京。黢黑的湖面结了冰,满山的大雪围拢在身旁,漆黑的人影像是木炭。他似乎能闻到松香,扑面而来的,是火焰迸射的温暖。
有人敲了门,林城连忙把电脑关闭,塞进被窝里,然后朝外头应了一声。开门进来的是他父亲,父亲看看躺下的林城,笑道:“早点睡,明天跟我一起回局里。”
林城拉起被子把肩膀盖住,装模作样行个礼,说:“是!林首长!”
父亲被他逗笑了,道过晚安之后替他关了灯。林城翻个身子,把电脑抱出来放在床头,挨着一摞心理学的教材。他盯着黑暗中的窗帘出神,半晌才昏昏睡去。
季垚蹲**看雪地里一个烧焦的尸体,拿枯枝翻动了一下,眉间忽有阴云:“这是只死鸟。”
“被子弹打穿了,当然是死鸟。”符衷说,他半跪在季垚身边,背着雷明顿,HK416被他当拐杖使。
季垚摇头,把枯枝戳进雪地,说:“在你开枪之前,这鸟就已经死了。或者说,一路上跟着我们的,就是一只死鸟。”
“怎么回事?”符衷听得不对劲,“死鸟还能跟着我们飞?我听说死人能还魂,现在连动物也诈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