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1 / 2)
符衷知道自己玩脱了,想叫住他,旁边过来机组的人员,叫他去登记飞行记录,说一秒不能耽误。好事不近,坏事连篇,符衷撩起头发,目送季垚消失在转角,他怪罪陈巍几句,蹙着眉尖跟人去做记录。
危机解除,大家都很高兴,说开香槟庆祝一下。开香槟是老传统了,符老爹通过视频通话资助了一瓶,当然,时间局的人是没有喝到的。
康斯坦丁被邀请到礼堂去,俄国区莫斯科总部发来了贺电,李重岩对康斯坦丁的相助表示了感谢。
席间,李重岩想到了季垚,环视了一圈,却没看到人。问秘说季首长有些不舒服,去了卫生间。
“我记得季垚酒量不错,这会儿怎么才喝了一点就不舒服了?”
“季首长有些累了,就让他休息一下吧。”
李重岩点了点头,与上前来敬酒的人碰杯,说:“也好。”
GRO-35是格纳德军工厂新出的飞机,各方面性能都要进行实验。相关人员询问了符衷驾驶飞机时的感受,以及飞机的飞行状况,符衷烦了,事真他妈多,他要去找首长,无关人等能不能消停点。
问完了话,查完身体,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楼里都空了,打个电话给陈巍,陈巍那边传来和乐的音乐,还有姑娘温和的声音。陈公子风流,此时正拿着香槟与姑娘谈笑风生。
礼堂里亮着光,空气中漂浮着甜甜的香槟味,连吹来的微风,都是暖融融的。上头挂着投影屏,他老爹穿着睡衣,正往杯子里倒酒,一边倒一边介绍,说这是哪里哪里的香槟酒,喝起来像是置身于玫瑰花下,夜莺在月光下唱歌。
符老爹爱酒,符衷打小就知道。符衷跟着符老爹一起喝酒,符老爹上战场,一腔豪气,说好男儿就要酒酣胸胆尚开张,管他多少两鬓风霜。
卫生间亮着暖黄的灯,地板铺锃亮的大理石,响应上面传承文化的要求,壁灯仿古,门前还隔着屏风。配备不一般,平时打扫的时候,撒的都是松香。
季垚重重关上隔间的门,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浓郁的松香灌进鼻子,胃里一阵反酸,扶着门干呕起来。
呕得很厉害,喉咙和舌根抽得生疼,但胃里半点东西都吐不出来。他仓皇,与之相随的,是巨大的恐惧,火海烧毁了他的身体,他惧怕天空,尤其是孤独一人的时候。
手指的力气渐渐软了,他蹲下去,死命卡住自己的喉咙,干呕一阵一阵,然后剧烈咳嗽起来。火焰从身后追上自己,背后的伤疤似乎裂开了,鲜血喷涌,整个胸腔都在恐惧中炸裂,澎湃而来的悲伤直接把他淹没。
他抱着肩膀,缩成一团,泪水从眼角汇聚到下巴尖,松香里渐有低声哭泣。
符衷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时而敬酒。陈巍四处撩妹,撩完就跑,顾不上和符衷耍嘴皮。符衷想找季垚,但一直没有找到,人潮涌动,但就是没有挂念的那一个。
过了几分钟,他有些沮丧,喝掉杯子里的香槟,整理了一下衣领,到礼堂后面的走廊里去透透气。
关上门,隔了一堵墙,礼堂里喧闹的人声低矮下去。走廊里没人,亮着顶灯,在大理石上投下光斑,花纹游弋。
他到卫生间去洗脸,干燥的洗手台上随意丢着一件衣服,看样子是执行部的制服外套,前襟还别着徽章。他怕水打湿,把衣服拎起来挂在了屏风上。
衣袋里落出一张卡,符衷捡起来看看,房卡,编号7-2-2613。
身后忽然有人走出来,符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季垚。两人目光一对上,季垚身子一抖,忙侧过头去擦掉脸上的泪水,抽了两下鼻子,装作若无其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
“首长......”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去参加庆祝会?”季垚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冰凉的水哗啦啦冲到他手上。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洗个手,透气。”符衷把季垚的外套搭在手上,“首长您怎么了?您是不是哭了?”
季垚没回答他,他洗脸动作很粗,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说话带鼻音,显然是哭了很久。他脱了外套,单穿一件衬衣,领带也拉开了,领口解了两颗扣子。
水流哗响,良久,季垚的袖口和领口全都湿透了。符衷看不过去,上前去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季垚停下了动作,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自来水,他还在哭,偶尔呜咽。
“首长,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沉默,季垚关掉水龙头,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水,戴上眼镜,说:“没事。还有,我没哭,我只是累了,来清醒一下。”
符衷说:“首长,如果谁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去给他一锤子。”
这话有趣,脏话也能说得这么正儿八经。他被逗笑了,垂着眼睛擦拭自己的眼镜,上面沾了些水珠。他吸吸鼻子,把泪水都憋了回去。
“滚吧,有谁能欺负到我,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想发泄一下。”
“首长,您的眉头,终于展开了呢。”符衷说,看见季垚笑,他也跟着笑起来。符衷帅,笑起来好看,经常看着,养眼睛。
季垚停下手上的动作,低眉莞笑,说:“你的骚话不要这么多。”
他把眼镜戴上,抬手整理的头发,沾一点水,把乱掉的几缕头发抹到后面去。符衷站在他旁边,离得并不远,身上有淡淡的香槟酒味。
符衷骚话多,甜甜软软,草莓酸奶一样。季垚每次都像捡宝贝,符衷说一句,他捡一句,藏起来,守着。
季垚是鬼脸阎王,是喷火的恶龙,他守着,宝贝丢不了。
“首长,您是不是因为刚才飞机受损,心里难受?”
“我是难受,但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季垚整理好了头发,转过身靠在洗手台上,叹了一口气,“我恐高。”
符衷学着他的样子,靠近了一点,说:“我记得首长以前是一级飞行员,开着飞机轰炸丛林,怎么会恐高?”
季垚已经平静下来了,声音淡然:“你没听过那句老话?人是会变的。”
“难道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符衷抿唇沉默,首长有点避讳这个话题。周围松香袅袅,屏风隔断了外头的视线,暖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肩头,影子投在地面上。
“0578。”季垚喊他。
“在。”
“你刚才为什么要上去?你知不知道上面有多危险?你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