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9、

从那次人间回来，又过了数月，我再没有能成功将陵霄拐出龙域，甚至连龙宫都没有离得。他的夫子对我严防死守，生怕自家小君一不留神又叫我拐了。

我与陵霄本来也只有在他放课后才得空坐到一起，现在这些日子他又不知被他那族里来的老头带去做了什么，每每回来累得倒头就睡，如此一来，我与他能说上话的时候更少了。而他更是连之前粉糯团子一样的小脸也瘦了些，看得我都心疼了；便想着什么时候再带他出去走走，也好放松放松。

这日，我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他还清醒的时候，与他说上了话。

“你最近在忙什么？”我捻着他的发丝儿打圈——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散着，软软地披在身上。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看起来颇为困倦，“有好些东西要学……老师说……”他咕哝着，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就听得不太真切了。还迷迷瞪瞪地，仿佛下一刻便要睡过去了。

我不再废话，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他就这么掉落到睡意中，一边直接将目的言明了:“明日放课后要不要去裂渊的荧海瞧瞧？一般人可找不着——你刚来时我便想着带你去了，只是一直被耽搁……”

“唔？”他被我扶了一把，清醒了一瞬，很快又迷糊起来，“哦……”

“那便说好了？”我又轻轻摇了摇他。

“唔、嗯……荧海……”他胡乱点着头。

听得他回答，我这才放他睡去。

-

往时晚霞铺满海面之际，就是陵霄放课之时。我坐在礁岩之上，占了浅海鲛人最喜欢的宝地；数尾浅海鲛人围在我身边轻声歌唱，歌声曼妙；他们色彩瑰丽的尾巴就藏在海水之下，游动时留下一闪而过的幻影。

我在等陵霄。我为他留了音讯，指引他到此处来。

“殿下，您等的人什么时候来呢？”一尾碧绿的鲛人靠近了我，他从海中浮出半身，扒在岩边，仰头望着我。他连眼眸都是通透的碧色，一眼可见底的清澈。我是极喜欢他的，不只因为他漂亮的颜色，更因他对我全然依赖的亲昵——他幼时离群，险些被海里的凶兽吃了，是我救下了他。

说起来，我还是因为他才得见裂渊荧海之景。那本是浅海与深渊鲛人链接之境，虽在深海之极却不是死地，反倒出没之机飘忽不定，历来只有鲛人族皇族血脉方可准确开启；深海极处对一般海族甚至龙族幼崽来说都是危险重重，极易迷失，而我因着这尾小碧鲛的关系也算荧海的常客——渊玺是浅海鲛皇的幼子，再小些时候常常缠着我，将我带去那里玩耍。

“过一阵吧，小家伙该是才放课。”我揉了揉渊玺的脑袋。

“好吧。”他枕着臂，乖乖趴在我身边。“殿下很喜欢他吧？”

我顿时便想到了陵霄一副老成模样的白嫩脸蛋，忍不住挑起了唇，点头道:“他很漂亮，是只小雀儿，你若见着了，也会喜欢的。”

渊玺应了一声，看了眼烧得正绚烂的霞云，鱼尾一摆，游入他的族人之中，加入了去，同他们一起歌唱起来。

晚霞渐剩余烬，天色开始发暗。我渐渐有些心焦起来，按说从龙宫到此处，也不该花这么久，可是有事耽搁了？我越想越放心不下，急急又去了一道讯。

“殿下。”渊玺又游到我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不太明朗的面色。远处，他的族人正在散去，颜色各异的美丽大尾划出一道道锋利而漂亮的弧度，隐没在海面之下，随着海水遁去。

头顶的天色全暗了下来，只有天海之间还剩下一线金光，但也只不过是在勉力抵抗，很快也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