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1 / 2)
Arch在中国呆了不到一个月就回去了,据他说他这次回来主要是想看看他的男朋友长大的地方。Arch给徐一宁看过他们的合照,那个男孩是亚裔面孔,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倒是和程希辰长得有几分相像。
Arch说男孩原来也是栩然的追求者之一,本来两个人是情敌,后来因为苦求不得,惺惺相惜,走到了一起。
他临走之前留给徐一宁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都是栩然。一开始是各种场景的偷拍,课堂,食堂,操场,实验室,长廊……后来就是一些正式的场景,都是栩然上台领奖或者演讲等一些重要时刻的留念。
看来Arch说的没错,他的确认认真真炽烈如火地喜欢过栩然,可是任他如何也叩不开那颗拒人千里之外的心,所以他放弃了。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徐一宁想起那张照片上,Arch和那个黑发男孩头靠着头灿烂微笑的样子,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徐一宁小心地收好相册,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翻几页,比一切的放松方式都能消解疲劳。自己其实是很想知道的吧,在那七年里,栩然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如果连程希辰这种人都开始玩命学习了,那么说明高考真的已经非常迫近了。二模已过,高考的脚步基本已经踩在了脑门上,体检,缴费,一样样都接踵而来。
一部分人会觉得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学习已经没有作用了,会开始松懈。但是徐一宁所在的实验班却绝非如此,越是到紧要关头,越是比拼心理素质和体力的时候。
徐一宁晚上下自习和程希辰一起跑步,从四月一直跑到五月底,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轻,剩下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偌大的操场虽然只有一个大灯,蚊虫肆虐,但是散步和跑步的人都很多,汗水和青春的气息驱散了夜色寂寞。
徐一宁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是后来他回头想去看高考那几天的感受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写只言片语,连五月底的日期下写的字句也语气平淡,仿佛即将高考的并不是自己。
其实这种平常心非常好,过度的紧张和重视反而会让人发挥失常。
不过,也许也有那个人的功劳。
栩然在这边的生活很简单,上网看论文和学术专著,健身,做饭。徐一宁都能猜测到他在美国的生活大概也是这样三点一线。
七八年前大姑去被外派到国外的时候,徐母把栩然接到家里住,虽然说是照顾栩然,但实际上因为夫妻工作都忙,倒是栩然照顾徐一宁的时候多。现在也是如此,大概是留学生活特别锻炼人的厨艺,现在徐家的饭菜基本都是栩然做的。
程希辰难以想象栩然居然会穿着花围裙在厨房里挥舞锅铲,直到他亲眼看见。
“太魔幻了……”
他念叨了三四天。
高考结束那天下了一场清凉的微雨,抚平人心里的燥热。许多人非常伤感,毕竟人生里最重要的一场考试结束了,同学以后很难再见上一面。
程希辰倒是嘻嘻哈哈毫不在意,毕竟他还是能经常看见徐一宁,这并不算什么结束。
栩然看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和叽叽喳喳的记者有些感叹:“原来高考在人们心中分量这么重。”
“是啊。” 徐一宁坐在车后座,抱着一摞书,“又不是都能像你一样说不高考就不高考。”
空气突然凝滞。
糟糕,说到了避讳的话题。这半年来,两人一直默契地对过往避而不谈,若无其事地做着和睦的表兄弟,徐一宁无意的话语打破了苦心维持的平静。
徐爸爸对忽然紧张起来的空气毫无察觉,还在兴致勃勃地张罗着晚上去哪里吃
饭庆祝一下。
徐一宁的目光落到自己抱着书的手上,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在Arch送给他的相册里,徐一宁最喜欢的一张是栩然的睡颜。照片里的栩然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睡着群青色的纯色枕头上,黑发毛茸茸的,有种平日里极其难见的乖巧。长长的睫毛像是栖息在他眼底敛翅安睡的蝶。
晚上回来,徐一宁怎么也睡不着。大概是高考终于结束了,压在心头的重担也轻了,栩然就在他隔壁睡着这个事实让他分外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