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变（2 / 2）

下葬那天，忽然刮起鹅毛大雪，持续了整整三天。雪密密地覆盖每栋房的顶上，渗入每家人屋里。

正值春节，却没有一盏灯笼点的起来，没有一幅年画贴的上去。

金珩昏迷了整整五日。醒来时有阿婆穿白麻睡在床边，想喊她，却发现喉中似有硬石卡住，再用力也说不出话来。再试几番，还是如此，急的用手锤床沿。

阿婆闻动静醒来，急忙凑近，看见昔日聪敏的孙儿张口却发不出声，面露苦痛之色。她抱着他，眼泪一串一串往下跌。

“阿婆现在只有你了。”

金珩披麻戴孝，连路都走不直，在阿婆和三两村民陪同下从简结了丧事。

刘老农收留他们过了整个冬天。

初春，雪渐融，老丈母不再好意思叨扰下去，婆孙二人拜谢了刘老农遂离去。

走在阡陌之间，不知何为归处。

“阿珩，我们回家吧。”阿婆牵着他。

金珩指着以前的草房看她，嘴张得很开，嗯嗯啊啊，一脸恐惧。

“她是你娘，又怎么会害你呢？别怕，你娘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咱们。”

金珩盯着那间房好一会儿，淌了两行泪，重重点头。

家中沾上血的物件全被村民砸了烧了，小小的草房里只剩一木柜一木椅和灶房里的炊具。

金珩踮着脚将金娘子的牌位置于柜上，跪地上连磕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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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璜醒来时，不见金娘子，只有金珩一人在锄地。

金珩借了刘老农的农具，厚着脸皮讨要了些玉米种子。老丈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折了十年寿，再挥不起锄头，只能半坐在木椅上编篮添增微薄的收入。

粟璜看金珩身子虽小，锄地的力道却一直不减。还没来得及叹自己当年果然没挑错人，又无故打了个冷战，感知歪脖树下一片寒气，和疯秀才吊死那天的如出一辙。魂飞到树下，看到金娘子的石碑，一下明白个大概。

见旁人都在远处锄地没人留意这里，吹了阵风化形，蹲在金珩旁边。

金珩扫了眼他，锄地的动作不停。就是不搭理他。

“怎么一脸这种表情，脸拉得跟个臭老头似的，怪丑的。”粟璜跟着他问。

金珩指着自己的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说话。

“是真的？还是要气我？”

金珩再次摇摇头，指着自己，点点头。

他知道粟璜冬眠的习性，他不是在气粟璜，只是在气自己。要是自己当时再勇敢一点，再强大一点，娘都不至于惨死。想到这里头又开始发疼，金珩中断思考，让自己再投入耕锄中。

真是怪，他只见过哑巴突然重新说话，没见过好好一小孩会莫名变哑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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