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鼠。(2 / 2)
“不要了。”
我又说:“彩礼呢?”
“也不要了。”
“那家里催了呢?”
“不管了。”
她第一次如此说,像是撇开了一切重担,像是要丢下一切重新活。
我说:“我爱你。”
她说:“谢谢。”
余芳扒着我的衣服,都攥出印痕,她将脸抬起来,哭肿了的眼都自说话一般。
她的唇翕动着,吐出来的却是“啊啊”的些模糊音节。
我听得懂,我听得懂,我想告诉她。
我知道她想说:“谢谢。”
也知道她想说:“我也爱你。”
像是礼仪交往一般的,都有气无力的,我爱你,多虚伪也多夸张的破词。有气无力的,都有气无力的,我想叫它有劲。
就趴余芳耳边,冲着她被暖气烤红润的耳,冲着她喊。
“我他妈爱惨你了!”
我一步步地,把芳攥紧,捏进骨子里头,就捏着她的胳
膊,细瘦的,在花下被布料也给缝上的细长胳膊。
“不是□□的,不是物质的,跟钱没有屁的关系,我跟他们不一样,就是想跟你过日子。”
芳抬着头,咬上了不薄不厚的唇,一面齿也白净秀气。
她疼了,手心都冒汗。
就像是条幼兽,大的巨兽来攻击她,她会瑟缩的。
“余芳,你他妈好好给我听好了,老子爱你,可爱可爱你。”
都喊哑了,我也抱着她。
“你他妈也得爱我,听见没有?”
在下水道里,两只老鼠一起。
你给我记着痛,余芳。都是刘安给你的,都是我给你的。
十六。
朦胧的,泪眼里。几团色块都糊上去,构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芳。
她点在我的世界里,就几块糊的泪块,掉下去了,芳就能变清晰了。
我一次又一次的眨眼,一次又一次的叫泪块也掉。
可都掉不干净。
我见不着芳,芳也哭,不晓得哭了多久,也许是昏天暗地。
芳写了好多,她写,那家孩子欺负她,打她还骂她,小小年纪,有点什么事就朝她胸口打,她向主人家抱怨总是说孩子打,可那头总是说孩子打没什么。
“那头多大的劲啊?能把你打这样?”
芳也垂头,捏紧了那一方的帕子,还在擦沙发前头的小玻璃桌。
“别来坑我家钱,我家又没亏待你不是?是吧?你这钱爱赚不赚好吧?我们老薛家根本就没亏待你,谁愿意留你个哑巴?我大儿都说你不和他说话,你还算是个保姆吗你?我现在就能辞了你换别的。”
先前她都无任何反应的,都无的。仅有听着了那声辞退才点染上了星点的水滴。
余芳的眸子也染上泪,她急忙拽出来笔,就朝手心里写。芳怕痒,我晓得,我听她写就晓得她难受。
她写,她写了不要辞退我。
“不要辞退我,不要辞退我,我会好好干活,求你了,我找不到工作了。”
芳又找不着第二份工作,又怎么办?一大堆的重担压身上来了,那怎么办?不干活可以么?不干活又找不着工作了,哑巴又没人要,都不想要。
芳怎么办。
怎么办。
她只能求着他们,只能伏低做小,只能蜷缩着回家来哭,只能硬生生把石头都扛背上,一步步地边背边哭。
“眼泪憋回去,别搞得像是我们家里欺负你,我们家里都算好的了,有吃有住的,你自己不住怪谁?自己不吃怪谁?这下好了,我们好心好意供着你,孩子打你几下又咋了?我家宝打人又不疼……”
芳说,那个人总碎碎念着些伤人的,有些诋毁她,有些她听多了,耳朵也生了茧了,心里都木然了。
芳写,那个人怀里总抱着那个孩,那个孩懂事,懂打人有错,就装个听话,装个乖。
如若她不脱衣服,谁也不晓得她被打了多疼。
从哪里骑车回家里得二十分钟,芳写不想让我晓得这事,就去石桥路哪自己一个人哭。哭够了,哭完了再回来做饭。
我将芳的衣服都脱,解开了牡丹花的宽大衣裳,就看其内的淤青。
芳的皮肤不好,都被晒得黑,此时黑里,整片皮肤都透了紫青。
全都是,全都是。
我想宰了那个,我想宰了他。
芳却只摇头,摇头,她边哭着,边摇头在我手上写:“刘安,不要打他,我没工作了,没工作了……”
操他妈的。
千言万语,千言万语都只有这句话能捡出来表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难受吧,我也难受,我特别特别特别难受,我写到昨夜半夜哭到睡不着觉。妈的。
你们都没我这么难受,根本就没有,我写着写着眼泪就朝下掉心里就闷得发疼。
那时候真想一下让余芳直接嘎嘣死了,这样就不用挨欺负受苦了。
这个世界上好人有,恶人有,介于善恶之间的普通人更多。
谁都没法要求谁绝对善良。
唉。我心心念念的余芳,好他妈的可怜,我好悲。我好悲啊!!!!!!!!!……唉。小芳抓紧好好活,以后还有更惨的事落你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