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回:通心意图划尘世果,论嫡庶瞥见人性本(1 / 1)
只说这如酥以为周均风要聘她为妇,给婉转拒了,才听到周均风起先讲起一件事打了个引儿,料断周均风心里头原是想让她去作姨娘妾室的,忽地脸颊飞红,低着头且不在看周均风一眼。“我想着既我那舅舅家的表兄可这般做,何为我不成?”周均风且顿了一顿,瞧了如酥一眼,才道:“如若我也纳了妹妹,不知,不知妹妹愿意不愿意?”,“自然是不愿意的!”如酥羞怒,猛地一抬头,昏洞洞的山洞口子里,睁瞪着周均风,只道:“原是周哥儿抬举我,想来我这身份固不配给哪个还没娶正妻的哥儿爷儿作妾的,今日得哥儿赏识原是合该高兴的,偏我在菩萨娘娘面前赌了咒起了誓,纵使这一生都嫁不出去,也不给人做妾的!”。
周均风知她是恼了,偏又不知得如何个劝解,只愣在一旁,睁着眼睛盯着如酥,只等她话音茬子落了,方逮着了机会,口气弱弱的,道:“我想着,我一心羡慕妹妹貌美,且知妹妹是个不易的,原是想着,只纳妹妹这一人,今生今世也是不再纳任何一个人的了,只是,”周均风瞧着如酥的脸色,“只是我不想到妹妹听了我这话竟如此激动模样,倒像是我侮辱了妹妹,我着实不知自己哪个地方是给妹妹觉得错了的,只望妹妹说了出来,我才晓得呀。”,如酥听他如此一说,心里只一惊,面前这人说只纳她一人,可是真的?她想起来,那楚府老爷,虽只同琴儿一个通房姨太太育了子女,可那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名不清份不实的通房的,整个秣陵城也鲜有老爷只一个妾室的!如今听他这样说,如酥倒不知自己心里究竟气什么,难不成还想给人作正房太太?
这边,周均风见着如酥面皮子上神色缓和了,便又道:“实在不知妹妹为何不同意,难不成是不愿我聘正妻的?”,如酥被他说中心事,没好意思起来了,只娇嗔,道:“你胡说个什么!”,周均风见她如此,知她是不恼的了,也猜到她心里已是没了气了的,遂笑了一笑,委婉劝慰道:“我这心里只妹妹一个人,旁的谁也没有,倘或能让妹妹瞧一瞧我的心,妹妹定能明白,不若我将心掏出来给妹妹看?”。这周均风一壁说道,一壁用手去向胸口子,作势要掏心,如酥急忙伸手拦下来,嘴里咕哝道:“做些什么,说这个不吉利的,简直浑话!”。周均风全程看下去,见如酥心疼他,便知自己今日的提议有戏,遂眯起眼睛笑,那手下顺势反手捉住了如酥伸在自己胸口的一双玉手,过后紧紧捏抓在自己手里放在自己胸口捂着。这如酥唬得一个激灵,使劲儿挣脱也不开,只别着羞红的脸,口内道:“哥儿不得无礼,且速速松开!”,可这周均风听她娇声柔柔,吁气喘喘,便更不舍得松开,全个人越发开心得意,故意调戏说:“好妹妹让松,我可不给松开,这般好的妹妹,倘或松开了,蝴蝶儿似的飞跑了,断直教我怄死!”,如酥听说,心内调了蜜似的,不再说话,只娇羞扭着头别着面不去看面前这个人。周均风趁势,道:“好妹妹,我且给你透个心里话,我这心里只有你,只是过后少不得家里爹娘老子要给我娶正妻,我在这局势下逼不得只得娶了,想着好妹妹是能体谅我的”。
这如酥一面听说,一面也不言语,只静静的想,倒不似先前那般抗拒。周均风见势头尚好,赶忙岔开话头,拿过适才如酥搁在假山石头上的银钗,给簪上了如酥的头上,便盯着如酥簪了银钗的发髻,才道:“好看,好看”,说毕,又羞得如酥两腮红通通。过后两人少不得又说了好一会子话,周均风才想起适才瞧见如酥火急火燎的神色打假山那边出来,便问道:“你为了何事,这般的着急?”,如酥这才想起自己是出来找宋端的,这一想起来才意料到耽搁了好些个时候,遂埋怨起周均风来,道:“你这起子的,非拦住我耽误我的正经事,我家哥儿犯了痴症,不知去了哪里,我正要寻他去呢”。周均风听说,只道:“全是我的不是了,不想耽误
了你,却想你家哥儿十四五岁的小子了,合该不会出现意外的。”,“我家哥儿你不知道,最是个痴性子的人,犯了痴便木木呆呆了,我得赶忙去寻他去才好的”,如酥说着,正要走,只听假山洞外传来脚步声,周均风也听着了,怕给人撞见了,低声向如酥说了句“可苦了你了罢”便折身向另一个去口出去了。
只说这如酥一心只想着去寻宋端,也不在意听周均风说了些什么,敷衍地应了声“嗳”。也听到山洞外的脚步声,低身钻出假山,想看是谁人,却顶头碰见了烟柳。“原来是你,”如酥道,“早早儿听见了脚步声,我道是谁呢。”,一壁说,一壁作出不着意回看了一眼假山洞,瞧周均风的身影早已不见,放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来这里什么事?”。
“玉哥儿教我来寻你呢”烟柳道,“咱们哥儿找到了,玉哥儿教我寻你,取哥儿的玉珏呢。”,如酥心虚道:“我本是出来寻哥儿的,如今哥儿已找到了那便好了”,顿了一顿接上纳罕道:“你是说哥儿的玉珏?哪个哥儿?”。烟柳只觉今日的如酥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道:“当然是我们哥儿,端哥儿啊,他嚷着要玉珏呢,玉哥儿送的那块先帝御赐的玉珏”。如酥听说,向袖中摸了一阵,道:“哥儿犯了痴症我便提哥儿收了,怎么你知道在我这里?”,烟柳听说玉珏在,便安心了,笑道:“原不是我知道,是玉哥儿见咱们哥儿身上没有,说如酥姐姐最是妥贴,便猜到定时在姐姐这里,没成想当真在姐姐这里”。
如酥听说如此,想起楚成玉待宋端与别个不同,宋端待楚成玉也是这般,由不得眉头微微立起,只道了一句:“玉哥儿好生厉害”,烟柳却没瞧出端倪,只见如酥掏出玉珏展示在他眼前,他心下越发踏实,道:“咱们快快送过去吧。”。
待两人一路到宴席时,喜宴已尽尾声,如酥遥遥望到宋端贴着楚成玉同老太太哥儿姐儿同坐席,快步走了出去,福了一福身子,然后到楚成玉身侧,献上玉珏。楚成玉接过,道了句“果真是个细心的”,也不看如酥一眼,只把玉珏挂到宋端腰带上。如酥听说,慌忙又福了一福身子,过后立着,偏巧立在宋端身后正对着另一席周均风的位置,便瞧见了他正饮了一口酒。周均风也瞧见了如酥,向着她笑了一笑。
又过了三五日,日子已进夏日,气温上来,白日里屋室内燃起熏香,宝鸭摆在屋子正中央,袅袅吐雾,门窗也是大开。
又说这一日在私塾里,宋端又打起了困来,恹恹地坐在楚长枫身后,欲睡将过去,忽听到楚墨昇楚先生念起一篇长文章,左右听了两句“岁既晏兮孰华予,留灵修兮憺忘归。”,忽地清醒了过来,摔过头瞧到窗外庭院的绿植无花一朵,全是绿油油的叶子。文章念完,他瞧到楚先生也向他那讲桌位上打起呵欠来。“下学之前交二十竹片毛笔字上来,才可离开”,楚墨昇说毕便睡将过去,登时课堂内冷清下来,只窸窸窣窣弄笔拿墨的声音。
宋端瞧到屏风上映上两个秀丽的身形影子,知道柔、芷两姊妹也开始写起来。忽地想到自家舅母为着这两个庶女竟也上私塾和舅舅吵了一架,倒受起了舅舅冷落,便有些替舅母不值得。一个主母遵着老祖宗的规矩办事,本身就无过错,倒是舅舅一个主君,不知听了谁的唆摆横插一杠子内宅的事,倒犯了老祖宗的规矩了。
宋端晓得琴儿很乐意两个女儿进私塾,为着两个庶女的以后考虑着,庶子女的地位比不得嫡子女,大多是一个家族的牺牲品,就算不是为了权势被嫁或送给旁人家,也得不了什么好前程。
正想到这里,宋端的书桌忽地被敲了两敲,他循声别过头去,只看见他旁边的楚成玉手内捏了一把竹片子,宋端意料到什么似的,笑道:“这是个什么意思?”,“拣你觉着写得好的,拿二十片去”楚成
玉道,又指了指宋端桌子上动也还没动的竹片子,接上道:“将你的拿了给我吧”。宋端眉开眼笑,一面拾起自己桌面子上的竹片子递过去,一面接过楚成玉手里面的竹片子,笑道:“外祖母送了我些凉酒,下学我带了,去你那屋子里吃酒去。”,“另想一首诗给我”楚成玉道,过后低起头又往那竹片子上写起字来。
这边宋端听说楚成玉要一首诗,以为他赏识自己的才华,忽地笑嘻嘻,满是高兴,打那时候开始便一直忖度写个什么的好,整个人跟犯起痴症别无二样。待下了学,宋端回了自己那屋里,兴冲冲往了屋内抱酒去,正把那酒坛子捧在怀内,打算出门的时候瞧到对面楚舟瑞的书房门半开半掩。宋端想起楚成玉教自己作诗的事情来,想着说,这瑞哥哥往向在作诗写句这方面和自己也能算作知音的,虽今日因瑞哥哥他为着自个儿的婚事操劳和自己疏离了,便走了过去,也没想着放下酒坛子。哪知刚走近房门口,便听见里头幽幽的秽亵的男喘女叫。青天白日的,宋端吓得酒坛子差点摔了去了,忽又想起烟雨明明已经怀了孕,怎的又如此?遂大着胆子往内偷偷一瞅,却瞧到那躺在书桌上的竟是自己屋内的疏雨的!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