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回：送莲子羹偶入山林（1 / 1）
只说翌日天明，宋端睡眼惺忪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溶溶绞来的帕子正抹着脸，脑袋里却想着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绞尽脑汁，虑了半天才心里明晰。原是心里冒着一句话“我喜欢和银耳熬了吃，口感甚面”，越发嘴馋，口内连连唤“如酥，如酥，把我昨儿带回来的莲子拿了去了和银耳熬，我一会子给外祖母请安带了去和她一块儿吃。”，唤了半晌竟不见如酥进来回，一旁的疏雨遂忙忙走向窗前的几案前，提起竹篮，转过脸来对着宋端说：“少爷越发的痴症了，适才如酥姐姐打了水来，二门有人来告，说有人找她，你便让她去了，这会子又叫她，真是痴。”。
宋端憨笑瞧着疏雨回头来嗔他，毕了，她只一径摇头，口内连连叹语“痴了痴了”，宋端也不生气，只说：“莲子要熬得面些”，那方闻了，只“嗳”了声。忽地反应过来，坐在床边心里些许纳罕，为何自己要强调“面些”？又一时想不起来缘由，像是隔了层白纱兜在上面，想得脑仁儿疼。等银耳莲子羹熬好，用了黑色砂壶盛好，烟柳提了跟了宋端去了荣老太太处。
“这是昨儿个我同玉哥哥他们到南塘去采的莲子，早晨起来嘴馋便命了她们熬了，端来同外祖母一同吃”宋端拿着碗一面舀着银耳莲子羹一面说，突然想起来，那句“我喜欢和银耳熬了吃，口感甚面”是楚成玉说的。荣老太太只慈笑地看着宋端，待他舀好一碗羹，放了自己面前，使劲用鼻子嗅，小孩子般说了句“真香”，宋端闻言，只笑。又把头向了秋嬷嬷，道：“嬷嬷快坐了也吃一碗罢。”，秋嬷嬷遂点头，看了眼荣老太太才坐下，含笑说：“怨不得老太太宠端哥儿，当真是疼人”。
一时三人吃毕，门外忽传了声“瑞少爷到”，宋端忙朝门口望去，见着楚舟瑞穿着件青衣从门口走近。“瑞哥哥”宋端笑唤了声，楚舟瑞看着他，笑了笑，回了声“端弟弟也在啊”。“昨天采的莲子，熬了来给外祖母尝一尝”宋端一面说着，一面作势要舀给楚舟瑞吃，那方忙道：“端弟弟不用忙了，我是来给祖母请安的，毕了便要去私塾了”。宋端闻言，方止住手，忽又瞥见宋端身傍立着的烟雨。
荣老太太脸色不知何时冷了下来，宋端也瞧见了，像是有一段时间了。忽闻听荣老太太淡淡说了句“你先回去罢，我与你瑞哥儿要谈一些事儿。”，宋端遂退了出来。刚走出不远，只听里头有些争吵声，宋端怔了一怔，他身旁的烟柳见状，思了片刻方道：“闻听老太太不满意老爷给瑞少爷寻的亲事。”。半晌，宋端才道了句“不管咱们的事”。又朝前走，只瞧着红色的长廊里映进了朝阳，红亮亮的。
又说，宋端想起来那句话是楚成玉说的，可巧熬的银耳莲子羹分了溶溶、疏雨几人吃了仍有馀，遂拣了，自个儿一个人到了楚成玉楚成玦的住处。
恰至门口，便逢楚成玦领了七八个小子丫头的往外头拥，巧巧地撞见宋端，遂笑吟吟问：“端哥哥手里是甚？远远透着香甜气。”。宋端遂笑着揭开陶罐，双手捧着，向楚成玦靠了一靠，道：“不是甚稀罕物，便是咱们昨儿个采的莲子，你们匀我的，咸用来熬了银耳莲子羹了，便想着带来给你俩尝一尝。”。楚成玦听罢，笑道，只给我留一碗便可，我现在忙着出门去买各色鹞子，过几日便是鹞子节。宋端笑笑，侧身让路，望着楚成玦远去的背影才进门去。
进了楚成玉的房里，便闻着淡淡的雅香兜满室内。房内正中正对着门口立着一扇屏风，上面是一幅山水墨画，细看，只瞧山上有松、江流有舟、西有落日、日下排村郭一列细细然巧巧焉。右上角落了两句篆文：青山已晚暮已歇，潺溪不知史不提。屏风前是青铜的宝鸭徐徐吐薄淡淡的白烟，飘至屏风上，仿佛山中遮罩的白雾。绕过屏风左边是床榻、右方是书斋。床榻白纱帐，金丝帐钩，榻近窗户，窗户前有
矮长的红漆几案，上头几盏绿色盆栽，几案前有三两只黑漆杌子。书斋里一张醒目的厚而宽大的黑漆几案，一角里堆了一摞竹简，另一角是麻纸制的书籍在木书架中放的整齐。其中又有秦时古物好几、金玉器物好几，不消一一赘述。
宋端抱着陶罐行至书斋这侧，瞧楚成玉看竹简看得极认真，便未打扰，在旁边立了多时。楚成玉才放下竹简抬起头见到他立在这里，惊讶了一遭，遂问何时来的，宋端一面回着着一面将银耳莲子羹倒进了一只茶杯里。
“可觉得莲子面否？有没有凉了？”宋端盯着楚成玉脸上的反应，忙忙问。“刚好”楚成玉细细咀嚼，片刻回他。“你这屋里燃的什么香料？竟是如斯不同别处，我倒是头一次闻见，只觉得舒适，”略顿了一顿，补充道，“我觉得你这处儿甚舒适。”。
楚成玉细细听说，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看宋端，道：“是我外公送的香料，唤‘山林硝’的，说是外域进贡的，你若喜欢我便分你一些。”，宋端闻了，忽笑着回头看楚成玉：“倒像是我故意来讨礼物的。”。楚舟瑞也只笑，忽然走过来拉住宋端，往床榻那方引，口内说：“我那床褥也是甚好的，极软极滑，带你去领略领略。”，“噢？”宋端心下生奇，遂一步一步跟着去了。二人将白帐用金丝帐钩钩套住，宋端笑意满面往床上一载，正如跌进云里，软得棉得妙不可言。楚成玉现在一旁见了宋端面皮上的笑着，些许得意，只道：“我未诓你罢，我这屋里尽是宝。”，语毕也躺了上去。
“你这儿像个山林幽境，”宋端想起彼时瞧见的屏风，感慨道，“真想一直这么躺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