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不久，敛就收到刘流儿的回信。这是刘流儿去□□示威出发前写的，信的开头先是写到她对能收到敛的信的感动。说那封来信是她最好的安慰了，所以她立马就准备纸笔来写回信。
她写了对母亲的爱和歉意，写了对张家的感谢同时用很大篇幅去写敛和她曾经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去追念两人之间的感情。她说她从未想过，她与敛会走到如今这天隔一方的地步。看得敛心绪不宁，现在它们何止是天隔一方啊，现在它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看到这敛只能深深呼吸两口气才能压下内心的刺痛，他眼前有些模糊是泪水花了他的视线。眨巴了下眼，敛继续强忍着看下去。
刘流儿写信时似乎很激动，她写了许多她在政治方面的见解，还说她要去做一个不得不做的事，一件能够她为此自豪半辈子的事。她写得那般得意扬扬，最后却还是叹息一口气，说；如果她能活下来的话，她一定要告诉敛一个秘密。那个秘密藏在她心中不知多少个年头，一直不敢公之于众。但这次，她尝到了恐惧。她怕她再不告诉敛她就没机会了，可是她更怕敛知道后她又遇难，然后让敛为她难过一辈子，所以在这封信上她不会说出来。
最后，刘流儿写到。不管如何，请你一定要记住我。
敛握着信纸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刘流儿信里行间流露出的感情是那么浓烈。敛心中有个猜想，或许…可能刘流儿是喜欢他的。可是敛又不确定，万一是他误会了呢？
真是！现在想那些又有什么用？人都没了，现在才来思考刘流儿的心思到底有什么用？不对，万一那个消息是假的呢？万一人没死呢？
想到这敛心里好受了些，试图用这个虚假的假设安慰自己。可心底，敛依旧烦躁不安而且充满了悔恨与怀念。
第二天起来，敛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照了照。里面的人更加消瘦了，还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眼眉下垂显得无精打采，却有一种忧郁的美感，令人心疼极了。
至少张余致见到的时候心都揪起来了，明明工作一天很累了，却还是朝敛走了过去。
敛来到美国，人生地不熟不说还听不懂这里人的语言。来了都好几天了，只能每天宅在家里看杂志看黑白电视。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敛的英语进步很大。
“往返租界的船只一月一趟是吗？”敛看着杂志，头也不抬状似无意的说到。
张余致在敛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希望自己还能清醒点。对于敛的话也没多想，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张余致微眯着眼看了看他身边的人儿，敛安静的靠在沙发上。他脸色苍白唇色却鲜红，神色很是宁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张余致便感觉一天的劳累都消散了，只剩下回到家的淡淡的幸福感。
“爸妈去做什么了？”张余致问道。
“爸去看货了，妈刚刚才去隔壁串门。那几个当地人很欢迎她的礼物，所以特别热情。”说道这个敛撇了撇嘴，又说；“不过妈喜欢，送点东西也没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
“我听不懂她们说的话，而且我特别讨厌那个叫什么什么依凡看我的眼神。”
张余致沉默了一会，最后只能伸手摸了摸敛的头：“再过不了多久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不用了。”
那时敛只是继续低头看他的杂志，顺口说了出来。张余致虽然疑惑为什么不用了，难道还要容忍对方吗？
直到第二天，张余致回来见桌子上有张纸。是敛留下的，上面说明了他的去向，还让家里
人不要太挂念他。
敛走了，搭上这个月的船只回国去了。他说他还是放不下，良心一直在谴责他。
敛知道自己这样做辜负了张家，但不这样做他又寝食难安。敛在信里保证，等什么时候结束了。他就会到张父张母身边，那也不去。所以，请再纵容他一次吧！
张余致不知道自己如何看完那短短几段字的，他只记得那种窒息的感觉。一瞬间他做的所有准备所有努力都没有了意义，他张余致今生放下了仇恨放下了执念，打算好好的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时。却没有了他想要守护的那个人，那还有什么意义！
而敛，他当天便携带着为数不多的大洋和那几件衣服登上轮船。
到租界时天色已经黑了，敛当天便找了处酒店收拾好行李。便去行政大楼外寻找当日□□示威的痕迹，可惜敛来时还有人正在洗地板。敛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去买了份报纸回去观看。
休息了一天，敛再次来到贫民窟。敛一路走来见到的人都了无生趣，还遇到了伸手向他要钱的难民。
等找到一只猫的时候，敛的衣服都皱了好几处。
一只猫的情况更加不好了，他躺在帐篷里，下身已经全部瘫痪脑子也很不清醒。
他转动着脏乱糟蹋的头颅，一双混浊的眼睛盯着敛恍如神人般走近，竟瞬间认出了敛！他激动的摇摆四肢，声音沙哑的嘶吼着；“呵呵，呵呵呵呵！你不还是这样吗？我就知道，你不会的…”不会什么一只猫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不会对它们不管不顾，或许是不会独善其身。总之一只猫的印象中，敛就是那么一个束缚着自己的人。
当天下午便有人把敛带到了红十字会，这里有一排小房间。房间外面摆了四五张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有白衣天使坐着为那些难民免费治病。
敛来时引起了不少的注意，就像一位高贵的天使落到泥土中。这里脏乱的景象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玷污着他，事实上这完全是那些难民的错觉。
至少敛完全不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仿佛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归属。
敛很多东西都不会，刚来的时候只能跟着别人四处寻访。
一次敛跟着齐恒来到一处租房，里面的人打开门看见敛的时候惊讶得话都说不顺了。好半天才说到：“你…你你不是那个张少吗？”
里面的人是个文豪，曾经就写过不少□□张敛的文章。用含沙射影的方式，借张敛讽刺整个上流阶层的人。
敛听了不过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恍若神人的面容照亮了整个走廊。亲切中带着一丝苦涩，说：“是，不过我已经不是什么张少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协助会的成员而已，叫我张敛就好。”
协助会全称‘工农建筑管理发展自愿协助委员会’，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贫民百姓自行在民间组织的做社会服务管理的委员会而已。
看着那个文豪目瞪口呆的表情，敛想了想又加了句：“讲真，你那句张少听得我特别膈应，至少在我面前客气点吧。”说完敛苦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