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 / 2)
“奥斯卡,我需要一份翻糖蛋糕。”
“滚回你的杜比尼庄园去,你的法兰西管家会为你准备一房间的翻糖蛋糕。”
文森特仿佛没有听见这句恶意满满的话,只漫无目的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布面小书,翻一翻打发时间。鉴于她今天属于到别人家做客,所以这些藏书,理所应当不是她的。
奥斯卡·王尔德看着自己修订精美的书籍被一双戴着白绸长手套的人无聊把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放开它们!你这浅薄无知的妇人!我真恨自己居然允许一段没有清明智慧的友谊进入我的生活!”言语间充满悔恨。
关于文森特·杜比尼与奥斯卡·王尔德的塑料花友谊,实质上是艺术在金钱面前一次耻辱的屈膝,这个从巴黎来的大财主,灵魂满是腐朽的气息,强行用金钱敲开英格兰上层社会的大门。更可恶的是,谁也不知道她是用了怎样的手段打开出版业的缺口,等众人发现的时候,文森特·杜比尼已经成为英格兰出版社的大鳄,每天仿佛等待朝拜似的看一群藉藉无名的小作家,为了出版一本诗集而煞费苦心。
当然,他不在此列。
对于文森特·杜比尼的身家,有人曾做过秘密的统计,但正如她烟雾般莫名的来历一样,被送去法国打探的人触碰到了铜墙铁壁,真相遥不可及。但王尔德确信,出版业只会是她庞大身家中最不起眼的一块——
肯定也是最干净、别有用途的一块!
对此文森特十分随意地邀请他到杜比尼庄园做客,并在晚饭后真诚地邀请他共读这些年管家勤恳记载的账本。暂且不提这些能让外界浑身一颤的东西就这样不加掩饰地放到他手里是否合适,单凭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足够王尔德严词拒绝了。他为账本所代表的深重信任而倍感别扭,却无法在对方脸上看出与之相匹配的肃穆。
出于文学家纤细敏感的内心,他惊讶地发现在这一场交往中双方所付出的东西会非常不平等——心意的不平等。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平心而论,对于文森特·杜比尼,王尔德还是十分欢喜的——看看她的脸吧!
无与伦比的淡琉璃色眼睛仿佛晕染在嫩芽上春天里的第一颗雨滴,精致小巧的脸庞,头发总松松绾起,两撮细小鬓发乖顺紧贴在她大理石般苍白面颊上勾勒出曼妙轮廓。王尔德深深记得第一次在宴会中所见到的场景,文森特行走在锦簇的白玫瑰中,一步又一步优雅地越过人群,余光中尽数雪白飘摇。
她解开戴着的一顶深紫色宽檐淑女帽,于是发丝也徐徐垂落,娇嫩的唇瓣微抿,带着二十岁青春少艾的美,隔着喧哗的人流深深回望了一眼……
文森特·杜比尼就是美。
而谁会怀疑奥斯卡·王尔德对美的执念?
可他此时竟发现,在他已经在心中将对方奉为莎乐美的时候,文森特·杜比尼这朵开在冰雪的花,却全然不是为他绽放,当然也不会为他凋零。
他在她眼里,不比一粒尘埃更渺小,无论他制造出多少话题,逗她开心还是惹她生气……她都看不见他。
那他们之间又何必再做朋友呢?
如果风又轻知道他这个疑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他,因为当她刚附上文森特·杜比尼的身体睁开眼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家小剧院里,舞台上正表演的,就是奥斯卡·王尔德一出喜剧的第四幕,按照她过往的经验,自己这次的任务,十有八|九就是跟王尔德有关,而后两人的交往也向她证明了,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虽然风又轻很希望自己能错上一回。
但只要想到与错误相对应的,随之而来的惩罚,她又觉得这一切没什么不好坚持的,不过就是
拿走任务对象最珍贵的东西,正确说来,是交换。
帝王,就交换他的国运,武士,就交换他的佩剑。无论如何,只要风又轻还想继续活下去,她就得做任何事以谋求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东西,并且,还得是对方心甘情愿交付与她。
越珍贵,越心甘情愿,她就能活的越久。尽管如此,风又轻也从没见过自己老去的模样,她交换来的东西,顶多也就维持二三十年的光景,而在这活着的几十年里,她还得为自己下一个二三十年而努力奋斗。
很多时候风又轻都在想,人与人之间建立的联系,究竟是真正的真诚与爱,还是只是为将来暗流中未曾出现的伤害做假象温柔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