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热闹的街市,南宫碧落将暗处鬼祟的人瞄了个大概,便也自己看起了街边的小摊。南方多巧匠,手工制品闻名于世,即使是小摊位诸如丝织锦绣首饰都格外精致讨喜,目之所及琳琅满目。
南宫碧落作男装打扮,不能如同街上女子般围在摊位前挑挑选选,却无碍于视线浏览,欣赏工艺匠心之余,让她一眼相中的物件却还没有。那些暗处的尾巴也亦步亦趋跟随,南宫碧落既是闲逛,在那些立场不明的影子们有所行动前,不变应万变。
一条长街走过半,犹如闲庭信步的南宫碧落忽而加快了脚步,惊得跟踪的数人也紧迈了几步,却只见她停在了一个摊位前,拿起了一支蝶恋花金步摇在细细打量。
金蝶、幽兰、紫流苏,细碎的紫琉璃石打磨得圆润,点缀在流苏上,紫色偏似于银河繁星的微蓝,高贵而神秘,在众多饰品中一下抓住了南宫碧落的眼球,细看之下,喜在眉目。
摊主将她神情看得仔细,立即道:“爷,挑礼物啊?您眼光真好,这支步摇是鎏金穿花戏珠中的上等货。蝶恋花,即是鹊踏枝,又有寓之鱼水同欢,送意中人再好不过,只要十两银子,十全十美,中意就买下吧。”
南宫碧落抬眼看了小贩一眼,但笑不语。
此时却是一只手从旁伸来,拿走了南宫碧落手中金步摇。司徒凌霄终于从热情女子的包围中想起了他的南宫世姐,夺过了金步摇打量了一番,道:“南宫别听他的,就这哪用得着十两银子,老板欺负爷们儿不懂货啊?”
小贩脸色一僵,司徒凌霄又继续道:“这金步摇工艺也就是普通,也就造型和琉璃石颜色还凑合,我看最高也就五两。也不废话了,五两银子,行,本少爷就拿下了。”说着就拿出了五两银子。
南宫碧落却避开了司徒凌霄,重新拿起了那支金步摇,二话不说留下了十两银子,便走了。
司徒凌霄脸色一变,立马跟了上去,在南宫碧落身旁小声嘀咕:“世姐,你要是喜欢这支步摇我买给你就是,可你不用这么急啊,明明花不了那么多钱的。”
南宫碧落将步摇收好,调笑道:“司徒公子还会在意这点小钱?”
“这不是缺不缺钱的事,十两银子买个小摊货这么铺张,不是你惯有作风。一会儿,你看中什么,我来给钱。”司徒凌霄头一昂,扇子一展,财大气粗的样子。
南宫碧落并没有阻止司徒凌霄的慷慨,别看她是都察院总捕,那十两银子差不多是她一年的俸禄。至于要犯悬赏、朝廷赏赐,不是添补了家用,就是被她捐了出去,她身上从来没有多少银两。只是不知为何一眼相中这步摇就不愿意讨价还价。
司徒凌霄也是知道南宫碧落两袖清风才异常大方,何况南宫碧落买的不多,多是些女儿家的小物件,携带也方便,多半是为南宫家的女眷挑选的。
也因得这采买原本络绎不绝搭讪的女子见司徒凌霄对着另一个‘男子’献殷勤,便也望而却步,南宫碧落二人的前行顺畅了许多,也更加轻松起来。
南宫碧落挑了又挑,终于选中了流觞的礼物,二人便打算去此地著名的安平桥一看。刚离开摊位,司徒凌霄转身就差点撞上了一堵阴影,有人拦住了他们去路。
三个彪形壮汉,一个身形瘦小、面容阴沉的中年人。
中年人衣着光鲜,脸长削瘦,四十上下,面部光洁,鹰一般的双目一来就死死盯着南宫二人并不友好,行人也纷纷避开了他们。
司徒凌霄看着眼前俯视着他的拦路人眉头一皱,暗道莫不是自己太招摇,引来了地头蛇。可那挡在他面前的壮汉却隔开了他,几个人围住了不起眼的南宫碧落,显然是冲着南宫碧落来的。
中年人作揖道:“我家主人请南宫捕头,过门一聚。”
南宫碧落被人点破了身份也不慌,问道:“你家主人是?”
“南宫捕头,去了便知。”中年人显然不想过多透露。
南宫碧落听他呼吸,观他面相、双手便知道这中年人不仅内功深厚,还是个用剑高手,而且有些面善。再则她发现这几人出现过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尾巴就悄悄离开了,便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中年人作请,带着他们二人穿过了几条街,越走越往僻静的地方去,行至郊外。
司徒凌霄警惕起来,对这几人感觉很不舒服,但见南宫碧落从容的样子,他也便静下心来泰然处之。
南宫碧落暗中观察着这四人,武功最深厚是这矮瘦的中年人,“敢问先生主人贵姓?”
中年人看也不看她,仍是不冷不淡的四字,“去了便知。”
南宫碧落也不恼,又问道:“那先生可认识华山派的清风道人?”
中年人终于回过头来,似剑一般的眸子盯着南宫碧落,又随着南宫碧落嘴角胸有成竹般的笑容收敛了杀气,“他是我师兄。”
南宫碧落已知此人身份,“如此说来,先生便是剑宗伍放鸣伍前辈啰。”
“伍放鸣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府里的管家易五。南宫捕头,里面请。”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郊外一处幽静的山庄。
山庄背靠树林,门匾上并无一字,门前装饰朴素,只有一副对联:日月经天,藏古今中外玄机。江河纬地,含东南西北奥妙。
在山庄门外看不出来什么,整体透着一股隐世清幽。
随行壮汉推开了大门,易五便带着南宫二人进了山庄。
进去的一瞬间,犹如误闯桃源之感,入门见桃树,对立成荫,山庄内部园景优美,似融合了五行八卦,暗含玄妙。主宅就在正前方,与朴素的大门不同,十分气派,屋檐坠着日月星辰铃铛,正中挂着一只很大的铁八卦,易五嘱咐南宫二人务必紧跟他,便在前头引路,门口到主宅是一条花纹像棋盘的直通石径,不长却走了许久一般。
司徒凌霄一直盯着前方主宅的铁八卦看,忽而一阵眩晕,他猛地回过神来小声对着南宫碧落嘀咕:“这大院是按《太白阴经》里的奇门遁甲来建的,主杀伐。这管家说得对,紧跟着他才安全,我还以为只有我爹喜欢搞这些。世姐,这宅子主人不会是你仇家吧?”
南宫碧落一听心里对山庄的主人身份猜了个大概,瞄了前头带路的易五一眼,对司徒凌霄一笑,“见了便知。”
主宅封闭的门已在眼前。
“南宫捕头,我家主子就在里面,两位请。”易五推开了门,南宫碧落二人进去之后,随即就被关上。
屋子里采光不是很好,看起来很暗,但是很快屋子里的烛火就被点燃,十几盏琉璃灯几乎同时亮起,但是屋子里似乎就只有易五和他们。南宫碧落耳朵一动,听见了机械扣动的声音。易五进了里屋,留下了南宫碧落他们。
屋内可谓金碧辉煌,比之财大气粗的风月楼也不遑多让,名家真迹,秦汉古董、唐三彩十分讲究地布置在屋内。
纵使家世如司徒凌霄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眼尖的他一下看到挂在墙上的一副经络图,立马走过去并叫道:“南宫你看,这是《易经神篇》里的奇经八脉拓印图。”
“哈哈,现在很少有年轻人知道《易经神篇》了。”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易五推着一名坐在金轮椅上的老者从帷幔后行了出来,不难看出那人便是这间宅子的主人。
老人头发花白,嘴部周围留着长长的白须,面部上布满皱纹,饱经风霜,五官比一般人深刻。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有着诡异的蓝色,看上去很有神。他坐着金轮椅,却穿着青布衣,腿部搭着薄衾遮住了膝盖和脚。轮椅花纹精细,扶手雕的是一只像猿猴般的凶兽,双目镶嵌红宝石,头部镀银,与传说中的朱厌极为相似。
南宫碧落视线在老人身上和轮椅上扫了一遍,抱拳一礼道:“南宫碧落见过汤大人。”
汤怀仁哈哈大笑了一番,对南宫碧落识破他身份在意料之中,“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已经不是大人了。贵客到访,原谅我行动不便不能亲自相迎,我已备酒菜以尽地主之谊,还望南宫捕头给个薄面。小五,上菜吧。”
易五得令,很快客厅里就摆上了圆桌,盛上的佳肴美酒也是听过没见过。汤怀仁坐在主位,笑容满面,“南宫捕头,还有司徒公子请坐,薄酒小菜为二位接风。”
司徒凌霄皱了眉头,看不出这主办英雄大会的老头是什么用意,见南宫碧落坐下了,他也随之坐下。易五为汤怀仁、南宫碧落和司徒凌霄倒上了第一杯酒,然后放下酒壶,恭敬地站在汤怀仁身后。
酒香四溢,带着一种中药味,闻起来很舒服,琉璃盏里烛光烘得屋子里一阵暖意,香烛燃烧,也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南宫碧落看了面前的酒一眼,将易五对汤怀仁的恭敬看在眼里。汤怀仁举杯道:“这是清酒天门冬,久服除五劳七伤、延年泽肤。像南宫捕头常年习武奔波饮之再好不过,请。”说罢先饮为尽。
南宫二人见之也举杯饮下,一杯酒下肚,暖意顿时涌上了心头,清酒不醉人,润五脏,和血脉,很是舒服。
汤怀仁又是一阵大笑,“自古英雄出少年,二位的名号我早有耳闻,尤其南宫捕头巾帼不让须眉,可惜你入朝之时,我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然也不会现在才结识。不过——”
他的眼神忽而锐利了几分,“我素闻南宫捕头克忠职守,突然造访这泉州小镇,莫不是为了公干而来?”
“非也。穿久了公服也有累的时候,我此番就是休假玩乐,瞻仰一下英雄大会的风光。没想到还没去鹊桥楼,先见着了天机先生。”南宫碧落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汤怀仁微微眯了眼,脸上复又带上了笑意,“哈哈,说得也是,铁打的人也需要休息。南宫捕头也是江湖儿女,我这英雄大会欢迎天下英雄,来来,吃菜。”他招呼着南宫碧落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