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贼完(1 / 2)
“你就是抓住舍妹的南宫碧落?”
南宫碧落皱了皱眉,“你是?”
“玄女宫,玉轻寒。舍妹多有叨扰得罪,现在我便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她是犯人,你这样带走她,不合法度。况且祸已闯下,现在才来管教,不做惩罚她如何能长记性?你是管教她,还是护她?”
“那你想如何?”
“把她交给我,我让她长长记性。”
“南宫碧落你少来这一套,什么长记性,你就是想变着法儿的整我,我不去。本小姐要回家不和你玩了。”轿子里面传来玉飞花的声音。
“由不得你。”南宫碧落以四字回道,从容不迫。
玉飞花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轿中的另一人侧头看了看玉飞花,惊奇了片刻后,青葱玉指一挑,掀开了纱帘。
白衣如雪,长发如瀑。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唯有两个圆月般的耳坠垂在腮边,长过了那尖俏的下巴,肤如凝脂,美若天仙。
就连见多识广的南宫碧落都呼吸一滞。
轿中之人从轿里出来,身形高挑,长发几欲拖地,站在那里如天仙下凡。足尖一点,轻灵地落在地上,一袭长袖拖地广寒衣,似月中仙子,如雪中精灵,姿态端庄地走了几步,来到南宫碧落面前。
身形真的极高,比南宫碧落高出半头有余,却并不觉得高大,而是一种柔美的纤细修长,五官深刻,细眉长睫,一双眼眸竟是带有点点的冰蓝色,忧郁而温柔。
南宫碧落警觉起来,这玉轻寒比玉飞花武功高出许多。
“玉轻寒?”南宫碧落抬眸,露出那淡淡的微笑。
长相普通的女捕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偏偏那眼睛和微笑有着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从容。玉轻寒愣了一下,回以一笑,“正是。”
“大明律法,我并不需要遵守,你能拦住我吗?”
“在大明境内就得守大明的规矩,至于拦不拦得住,不试过怎么知道?”南宫碧落依旧微笑着,曲水也在这时带着人来到了街道,看到她家小姐面对面的大美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玉轻寒眯眼扫了扫那些官差,看着南宫碧落,“你能管好舍妹?”
“只是可以让她听话。她要懂得畏惧,才会知道收敛,她害怕我,不是吗?”
“我凭什么信你?”
“我不需要你信我。我若是要留下玉飞花,你带不走。你们教不会她负责,她只能是个任性的孩子。你们不会管,就只好让我这个外人来管。”
玉轻寒的笑意更深了,上下打量着南宫碧落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我倒想看看南宫捕头的手段。”
两人说话旁人不得闻,玉飞花看着南宫碧落的样子心里越发没底。
越想越慌的时候,偏偏听到玉轻寒一句:“带小姐下来。”
玉飞花心里咯噔了一下,玉轻寒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点住了玉飞花的哑穴,将她扔给了南宫碧落,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看得曲水等一干旁人云里雾里,玉飞花则一脸惊慌,南宫碧落看着玉轻寒走后,对玉飞花笑道:“你这姐姐有点意思。来人啊,把玉飞花给陈捕头送回去。”
“唔唔!”玉飞花只能瞪着眼任由自己被人抬回那个大胡子那里。
“小姐,我还用跟上去看看吗?”
“不用了,陈伯伯要把她送到哪里我心中有数,你去看看那玉轻寒她们去了哪里。”
曲水不知她家小姐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先去跑腿。
南宫碧落则跟着玉飞花一起去了陈一刀那里。
顺天府衙。
陈一刀送走了玉飞花那个烫手山芋,看着淡定喝着茶的南宫碧落,叹了一口气,“南宫碧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非要把人送到李府去,这把李家小姐迷得五迷三道的可是个女人,你就不怕出什么事吗?”
“陈伯伯,采花贼落网了也就结案了,至于把这玉飞花送到李府,就当我们一时好心罢了。陈伯伯放心,你只有功无过。”
“好心?”陈一刀困惑地看着南宫碧落叹道:“莫不是只有那风飘絮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要不是她提醒我,我还不知道该把这烫手山芋送到哪儿。”
南宫碧落动作一顿。
曲水也在这时回来,“小姐。”
南宫碧落放下茶杯,“她们去了哪里?”
“她们在京城找了一圈住处,那个大美人挑得很,京城最好的客栈她都嫌弃得紧,结果你猜她们最后住到哪里了?”
南宫碧落嗔了她一眼,“别卖关子。”
“她们住到风月楼去了,还要把风月楼包下来。笑死我了,瑶红姐还以为她们是去找茬的,差点没动手赶人。还是风老板出面让她们住进别院,才算了了。本以为这个玉轻寒比玉飞花好一点,哪成想也是一大堆怪癖。排场讲究不说,听她侍女对瑶红姐她们的吩咐也是精致得不行。不过讲究还是有讲究的好,那玉轻寒长得确实好,气质也好,我们要不要也试试用什么晨露洗脸,檀香熏衣?”
南宫碧落可没心情和曲水开玩笑,听到风月楼,刚放下的思绪就又闯进来。
“风老板。”她轻声呢喃。
曲水见南宫碧落突然发了呆,有些反常,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小姐、小姐?”
“怎么了?”南宫碧落回过神来,曲水却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南宫碧落看见曲水狐疑的眼神,也不解释什么,三人就在顺天府的偏厅喝着茶。
临近黄昏。
有人来报,玉飞花一个人回来了。
陈一刀一脸惊讶地看了南宫碧落一眼便要出门,刚走到门口,那玉飞花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
夕阳洒在她身上,她就像一朵失去朝气的绣球花,在夕阳里枯萎了骄傲。
她越过陈一刀,走进了房间,看见南宫碧落时她才停住,瞬间流下泪来。
哭得莫名其妙,哭得曲水和陈一刀手足无措,又哭得真是委屈无助可怜。南宫碧落却不怎么惊讶,只是微微叹了一下气,眼神示意曲水和陈一刀出去。
曲水虽然好奇,但南宫碧落给了眼色,她也只好拉着陈一刀出去,关了门留下南宫碧落和玉飞花在房间里。
南宫碧落眼尖,看见了玉飞花流血的手,走过去拉开她攥起的拳头,看见她掌心横了一道伤痕,南宫碧落便放了一瓶药在桌上,重新坐下看着玉飞花。
“李小姐没事吧?”南宫碧落开口问道,心底是别人察觉不到的余悸。
玉飞花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满意了!”
当李家小姐看着女儿身的她那伤心欲绝又哭又笑的样子才真的让她意识到辜负一个人是多么难受。无论是什么目的,轻视别人的感情,玩弄别人的真心就是错了。
南宫碧落皱了皱眉,并不答话。
玉飞花在她的眼神下,渐渐失了脾气,目光恍惚起来,“她哭笑过后安静了好久,突然拿起剪刀要自裁,我徒手抓住了剪刀割破了手,她看到血,又是沉默了很久,便让我滚。我错了,真的错了。你罚我吧,我不会再逃。自己犯下错,就要自己承担。”
玉飞花的改变与南宫碧落预料的相差无几,不过李家小姐会过激自裁还是让南宫碧落心有余悸,她欠了那李小姐一声抱歉。不论怎样,她终是要伤一次,这个南宫碧落避免不了。
“承担不是口头说说,辜负是件很伤的事。你虽是女儿身,律法无依据判你,终归做了不好的事,律法律人,道德律己。牢房开着,我不会叫人锁,待多久你自己决定吧。”南宫碧落说完就离开,和陈一刀交代了几句,留下玉飞花在顺天府。
南宫碧落离开后先去了李府,偷偷看了那李家小姐的情况,见她伤心垂泪,却不再做过激之事,也松了一口气。
李家小姐动了真情,玉飞花则是玩乐,无论玉飞花怎样,真心错付,李家小姐终归要受伤。
那晚雪夜,她把手放进‘他’掌心的时候,不会想到这个结果。
她们相遇像一场仓促的雪,短暂的美好,注定的结局,空白到无垠的世界。终究只是年轻罢,路还很长。
南宫碧落还是现了身,交代了李家小姐的丫鬟几句,听到丫鬟点头应允才离去。
同时官府发布檄文:飞贼玉飞花,枉顾法纪,招摇过市,引**乱,扰乱治安,采花一罪,经查实乃造谣,与罪行不符,故判杖邢一百,收牢押监……
走在去风月楼的路上,南宫碧落想起李家小姐那黯然神伤的模样,还是觉得对玉飞花惩罚轻了,可感情的事不是她能做主。
叹息之时,已来到风月楼。
当她随着瑶红去到别院找到玉轻寒的时候,玉轻寒正闭目听琴,风飘絮亲自为玉轻寒弹着曲,轻挑慢按,仙音绕梁。
花魁才艺卓绝,皆出风飘絮之手罢了。
无炫技,无讨好,风飘絮平淡地弹,旁人便平淡地听。惊艳谈不上,但南宫碧落偏生不忍打断,目光静静地落在风飘絮身上。
她在为别人弹琴,又像只弹给自己听,天地空大,独此一人,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直至一曲终了,她的目光也不曾离去,风飘絮也看了来。
南宫碧落还是扬了笑意,风飘絮也回以微微一笑,然后起身领着瑶红离去,留给南宫碧落和玉轻寒谈话的空间。
玉轻寒回味了半晌,才睁开眼来,“这风老板真是个妙人。”
南宫碧落笑了笑,将玉飞花的情况和玉轻寒说了,玉轻寒拧起了秀眉,“杖邢一百?收押?”
“她可能不会运功相抵,但以令妹的体魄死不了,同样牢房里待几天也不是大事。牢房未上锁,她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玉轻寒看着南宫碧落端坐着泰然处之的样子,又露出了笑意,“南宫捕头也是个妙人。好,我便再多待些日子又何妨。”
南宫碧落微笑,起身告辞。
她未多停留,风飘絮也未再出现,反倒是玉轻寒望着南宫碧落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连七日,玉飞花在牢房里都不吃不喝,以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其间只有曹雨安、楚泰宏、林晚云去看过她。
而她的亲人玉轻寒则一连七日都缠着南宫碧落,不是邀她去风月楼,就是邀她同游。南宫碧落头两次还答应,但也不可能总是陪着玉轻寒。玉轻寒相邀不成,就到南宫府亲自去请。结果遇上了南宫家优哉游哉的司徒凌霄,司徒公子那被伤的少男心又一次被电击中般,对玉轻寒一见钟情了,主动向南宫碧落接过地主之谊的任务。
可是清净没两天的南宫碧落,在要出门的大清早又被司徒凌霄拦住。
“南宫,你就去吧,轻寒说想和你聊一聊大明文化。”
“轻寒?”南宫碧落挑眉看着司徒凌霄,这小子才和玉轻寒出去了两天就这样亲密地叫上名了。“我有公务,不像你这么闲好吗,司徒公子。聊大明文化你也可以,这是个好机会,好好把握。”
南宫碧落掸了掸司徒凌霄的肩膀,然后绕过他,准备去都察院。
“别啊南宫世姐,要是我一个人能拿下就不劳烦你了,轻寒就是想结交你这个闻名天下的女捕,你去帮我说说好话呗。”司徒凌霄又缠上去。
“小师弟,你不是一直很在意自己身高吗?那玉轻寒可比你高很多啊。”南宫碧落继续往都察院走着,曲水在一旁偷偷发笑。
“咳,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姐姐,好姐姐。”
“哎呀,司徒公子,喜欢人家就大胆去追求嘛,我家小姐是捕头,不是媒婆。”
“一边儿去。”司徒凌霄瞪了曲水一眼,曲水回了一个鬼脸。
南宫碧落懒得理他们,却又是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楚兄弟?”
楚泰宏手还吊着,这样重的伤现在就能起床下地也亏得他底子好。此刻他没有陪在林晚云身边,而是来找南宫碧落,让人感到奇怪。
少年没在意旁人,只看着南宫碧落一脸认真道:“你去牢里看看玉飞花吧,她已经不吃不喝七天,受了杖邢发了烧。”
“为什么是你来找小姐?”曲水好奇地看着楚泰宏。
“云儿虽然不说,也是担心玉飞花的,我不想她难过。”
“小楚啊,不是哥哥说你,那丫头可是你情敌,现在晚云心向着你就行,你多什么事。”司徒凌霄怕这小兄弟也遭遇自己的境况还傻傻不知道。
南宫碧落瞪了司徒凌霄一眼,冷声道:“胡乱教些什么,那丫头是你心上人妹妹。”
司徒凌霄立马噤声。
楚泰宏听了他们的话,只是皱了皱眉头道:“玉飞花是什么都没关系,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南宫姐姐,你去劝劝吧。”
说完少年便弯腰一礼离开了。
曲水和司徒凌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