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莫愁与如歌（1 / 1）

童如歌坐在树下，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天气昏昏沉沉，像是随时要下雨来，他懒洋洋地看着云，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他才十八岁，生着快乐的眉目，嘴甜而狡黠，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哪怕是这样一个人，最近也有了隐秘的烦恼。

他看了看随身带着的布包，里面装着一个食盒，散发出鸡肉的香气。童如歌吞了吞口水，忍住了囫囵的欲望，他深呼吸一口气，忽然听见敲钟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了学生们说话的声音，楼里的人开始慢慢涌出。不少人认得童如歌，都向他打了个招呼，年轻人敷衍地回应着，目光在人群里寻找。忽然，他雀跃地跳起来，拎起食盒挤入人群。童如歌的个子不算太高，一下子埋没在人潮里，他大喊：“程莫愁！程莫愁！程——莫——愁！”

被叫到的人没有回头，但是放慢了脚步。程莫愁挺拔而高挑，沉默且孤独，在人群中格格不入，他总是穿一身苍白的衣服，与灰蒙蒙的时代相比显得如此不符。童如歌终于挤到他身边，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他问他：“你吃饭没有？”

程莫愁淡淡地看了这男孩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又逃课了。”

童如歌立马瘪嘴，无精打采地低下头：“下次不敢啦。”

他有一副很英气的面孔，装起可怜又格外可爱，可惜程莫愁油盐不进，压根不看他可怜兮兮的惨样。程莫愁说：“国难当前，你却只想着玩。 ”

童如歌捂起耳朵：“不听不听，你才二十几岁，别跟个老头子一样嘛。对了，你猜猜我带了什么？”

他四下看了看，踮脚附着程莫愁的耳朵说：“鸡肉！我娘煮的！”

程莫愁不为所动。他说：“你留着自己吃吧，你还小，长身体的时候。”

“我可不小了。”童如歌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他说：“哎，我说你，怎么老是这么死气沉沉的，将来没人嫁给你的。”

程莫愁不接话。他们俩并肩走着，走出校门，到了一个山坡上，一棵花椒树立在那里。程莫愁坐下来，拿出书本，童如歌跟着他，把食盒放好，嘴里不忘说他：“快点吃，冷了就不行了。”程莫愁轻轻摇头，把食盒放回童如歌手里。

“你吃。”他说。

童如歌乐了，他打开盖子，鸡肉的香味飘出来。这个年代，能吃上肉就是莫大的幸福。但是程莫愁显然不是爱享福的类型，拿他没办法。童如歌夹起一块鸡肉放到程莫愁嘴边，他说：“就吃一口嘛。很香的，我娘的手艺很好。”

程莫愁摇摇头，专心看书。他根本是个苦修行的和尚，无欲无求，童如歌都有些恼火了。他一扔筷子，把食盒丢进程莫愁怀里，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道：“行吧，你爱吃不吃！饿死也不关我事！我走了！”

他拔腿就走，走下山坡后又忍不住回头看看程莫愁。他正对着怀里的食盒发愣，呆头呆脑的模样让童如歌想笑，他瞬间就消了气，想了想，又抬腿往回走去，忽然，他看见程莫愁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鸡肉，小心翼翼地喂进嘴里。

看程莫愁的模样，好像吃饭是件痛苦的事，眉头皱的很紧，但是他没有吐出来，而是低下头，又夹了一块。

童如歌一下子笑了起来，他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肚子。程莫愁啊程莫愁，他想，我真是喜欢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