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白鸥已经死了(1 / 2)
唐文西不敢耽搁,下船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苍州。
国庆节期间,太阳也放了假,整个城市淫雨霏霏,气温骤降了十几度。人们来不及享受暑热消退的凉爽,就真切感受到了秋日的凄寒,一个一个冻得直吹鼻涕泡泡。
唐文西屏退了司机,亲自开车拉着严述和叶纷飞去见赵今言。
在一条挂着禁停标志的小路上,法拉利靠边停下了,财大气粗的唐二少显然不在意那点违章罚款,下了车一按遥控锁,钻进了塞番咖啡馆的小门。
跟着他登上楼梯,严述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塞番究竟是什么背景,线人也好,罪犯也罢,怎么都不约而同选在这里接头?
这个疑惑促使他对这家连锁店重新打量起来。
人们常常会注意到周遭多出来的东西,却不常发现环境里少了什么,这么仔细一看,严述才察觉一件事。——这家咖啡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居然没有一个摄像头。
“雏菊的花语,是秘密。”唐文西双手插兜拐进走廊,下巴一扬,指了指墙上的LOGO,“塞番的企业文化只有三个字:信、默、秘。在这里,任何人都不用担心无孔不入的监控,顾客的烦恼可以随意向酒保倾诉,他长了一双耐心的耳朵,却没有泄密的嘴。”
说罢,唐文西回过身来望着严述,食指一抵笑唇,压下了小包厢的黄铜门把手。
从逐渐变宽的门缝里,严述瞥见屋里坐着一个男人,却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赵今言。
“你们来了……”那男人嗓音低哑,身材瘦弱不堪,头发白了一大半,萎靡不振好像生了重病,戴着一次性口罩,时不时咳上两声。
唐文西卖了个关子:“严总,这位老板你们从前打过交道。”
严述好生奇怪,在大脑里检索了半天也没概念。
只见男人慢吞吞摘了口罩,对折之后收进衣兜,压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对叶纷飞伸出了枯柴一般的右手,沙声道:“你好,我是梅疏影。”
叶纷飞毫不吝啬惊讶的表情,同他握了握手,意外的是那双手还算温暖:“原来是传说中的梅老板,幸会。”
“传说不敢当……”梅疏影无力地坐回了座位,“文西说,你们想知道赵今言的事,特意把我约了出来,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叶纷飞的心中飘过无数疑团,先挑了最关键的一个:“赵今言在哪?”
“他就在苍州。”梅疏影说,“毕竟他是个通缉犯,不方便出现,所以委托我做个代表。”
叶纷飞又问:“之前陵城、穆州、宏州和金州发生的一系列案子,你都有参与吗?”
梅疏影目光黯淡望着窗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这辈子经历过三次死亡,一是小时候母亲的死,二是阿桢的死,三是宜春的死……亲情、爱情、友情,我已经一件不剩了,热闹的人间对我而言,只是一架徒劳运转的空壳。这些年,我一直住在疗养院,本以为可以了此残生,未料警察突然找上我,怀疑我杀了人,我这才知道,今言正打着我的名号为阿桢复仇……后来想想,他应该早有谋划了,前几年他到枫山探望我,言谈中就流露了些许意思。可惜当时我没有上心,否则的话,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他……”
这就对上了。叶纷飞心说,看来陵城和穆州的案件确实和梅疏影无关。
梅疏影沉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今言是无论如何不能脱罪了,一旦给警察抓到就是死刑。他是阿桢唯一的手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捕,既然一切不能挽回,我只能助他一臂之力,更何况……更何况他做的事,虽不能说是替天行道,至少也让那帮歹人恶有恶报。——当初他们一尸两命活埋了阿桢,又雇佣未成年人杀害了宜春,如果法律不能给他们相应的惩罚,不如由我们亲自动手。横竖梅某已经是个废人,与其躺在病床上风烛残年,不如帮今言一把,也算有了些用武之地吧……”
叶纷飞问:“所以你就和他一起策划了宏州和金州的案子?”
梅疏影点了点头。
叶纷飞紧追不舍:“那你应该知道PYG系统掩盖下的真凶究竟是谁。”
梅疏影扯出一抹苦笑:“很抱歉,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他。——是一个人吗?
叶纷飞暗暗数了一遍,项玮、刘成旻、项乐乐、吴家豪、楼俊熙、万正康、韩立杰、冯勃、于卫平、涂令贵……从头到尾至少十条人命。如果这都是一个人干的,此人必定业务娴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会使刀,会用枪,会格斗,还会投毒。
梅疏影沉沉开口:“我们需要精心部署,将狄作甫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既然你愿意加入行动,那再好不过了……”
叶纷飞眼前一亮,刚想问具体情况,却被严述抢先了一步:“梅老板,有件事我得请教你。”
梅疏影倒是谦虚:“请教谈不上,你说。”
严述道:“1995年,清城大学举办学生艺术展,你那幅巴黎圣母院油画的落款为什么是‘至赵桢’?莫非那时候你们就认识了?”
梅疏影微微一顿:“是吗……”
严述道:“怎么?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梅疏影语焉不详:“听你这么一提……有点印象……”
严述忽然改了口:“哦对不起,刚才我说错了,艺术展上你的作品不是巴黎圣母院油画,是江南民居油画。”
梅疏影似是恍然大悟:“确实……”
严述又改了口:“不好意思又说错了,那幅不是油画,应该是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