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把严述让给我的话……（1 / 2）

严述是做实业出身的，对金融领域多少有些偏见，觉得这是空手套白狼，坑银行事小，坑人民事大，万一亏了老头老太的棺材本，闹得他们上天台，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俗话说无奸不商，严述作为有节操、有底线、有原则、有良心的“四有新人”，当个项目负责正正好，想游刃有余纵横商界，玩转这一滩江湖，恐怕是悬。

此时的金州，叶纷飞已经见过了律师，苏白易的房产存款股票外汇拉了长长一个清单，一部分交给他，一部分给了情人朋友，一部分捐赠女权主义ngo，用于需要资金和法律援助的妇女儿童。

说实话，叶纷飞没想到苏白易提前立了遗嘱，这摆明是做了两手准备：要么她死，要么儿子死，总之必须杀了候氏叔侄，不成功便成仁。

驱车赶回苏府的路上，叶纷飞把着方向盘思绪万千，他既佩服苏白易的狠绝，又怨恨命运的不公，让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成了复仇女神，落得个宁为玉碎的下场……

苏府还是老样子，没被查封也没被抄家，叶纷飞推开门，小吉普便摇着尾巴扑了出来，发现不是主人，失望地呜呜咽咽原地打转。

叶纷飞有点怕狗，见小吉普难过的样子又着实不忍心，壮着胆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别等了，她不会回来了。”

“岚哥……”温箬站在照壁前，嗓音哑了，眼睛也肿肿的。

叶纷飞同他点点头：“虽然我姐走了，这里依然是你家，如果你喜欢这儿，想留下，往后苏府还由你打理。”

温箬微愣，哽了哽喉咙：“谢谢岚哥……”

人间的风吹动绿叶，小鸟在叫，院子里的凌霄在开，弄雀赏花的主人却不在了。

叶纷飞沿着游廊漫无目的逛了一圈，每个房间都看了看。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是在寻找母亲遗留的气息。

苏白易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平日里画室没什么人进出，叶纷飞推开木门，先闻到一股颜料的气味，然后才看到满地堆着的大大小小的油画板。

光线从北窗照进来，画架上最后一副作品还没完成，叶纷飞想上前看个究竟，突然听到角落里哐啷一声。

大白天不可能闹鬼，他也不相信有鬼，绕过桌子一瞧，竟是花大侠从柜底钻了出来。

温箬又喜又怨，上前拎起它抱进怀里，嗔怪道：“你怎么在这儿！乱跑乱跑的，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叶纷飞心里清楚，是苏白易把它关在了画室，再骗他说猫被候孝雄杀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谎撒得实在太假，候氏杀个人都不用眨眼，怎么会沦落到杀只猫来威胁她？

想着严述喜欢苏白易的油画，叶纷飞挑拣了几幅尺寸较小便于搬运的作品，拿牛皮纸打了个包裹。

收拾完西厢的东西，尽管温箬一再挽留，他还是离开了苏府，回到了刚来金州时租住的宾馆。

宁明艳连夜查封金乌阁，大清早才结束任务。

此时她补觉刚睡醒，洗了把脸还没化妆，样子比平常老了好几岁，精神却异常振奋：“这次行动彻底端掉了祝融堂的窝点，逮捕嫌犯121名，顺利营救妇女儿童共47人，知更，你功不可没。”

叶纷飞并没有落座，生分地靠在桌边一声冷笑：“宁组长，其实你早就知道了苏白易的打算，却不闻不问，放任事态发展，要不是越冬良心发现通知严述，我已经成了炮灰，还谈什么功不可没。”

宁明艳绕过他，提起桌上的电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是越冬向你透露了双蝶计划？”

原来这就是沙罗计划的真正代号，叶纷飞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用脚趾头

猜也知道。”

宁明艳遗憾地摇了摇头：“事情当然不是你用脚趾头猜出来的那样，白鸥确实在做卧底，但赵今言也不是什么都告诉他。起初他只知道苏白易要找人刺杀候孝雄，却不知道找的人是你，更没有料到最后死的是她。”

见叶纷飞没有反应，她又补充：“当然，这件事我无法自证，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或者不相信。”

叶纷飞选择不信，但他同样没有证据，纠缠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下一步的计划：“赵今言那边有动静吗？他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宁明艳眸子一抬盯着他，岁月消去了眼周脂肪，取而代之是细密的皱纹：“你打算替苏白易报仇吗？”

叶纷飞哂笑：“你的报仇是指什么？将赵今言绳之以法，还是跟主使同归于尽？”

宁明艳转换气氛似的喝了口水，怅然将目光抛向窗外，回忆起了往昔种种：“我父亲宁峥嵘的事你知道，他当年也算个卧底，为了彻查赤凰阁一案，假装和候氏权钱勾结收集证据，可惜后来被内鬼所陷害，假勾结成了真勾结，落得个含冤而死的下场。说实话，那时候我心里也恨，恨到想亲手宰了候魏。还好……当年我才十几岁，没有杀人的本事，等到终于有本事的时候，我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我明白法外的血债血偿不可取，一味严守纪律也做不成事，唯有游走在灰色地带才能破局。”

叶纷飞接上后话：“所以你一直在打擦边球，挑拨赵今言团伙，不，应该说挑拨赵今言的金主和候氏互斗，借犯罪分子之手为你父亲报仇，甚至不惜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宁明艳微微一笑：“利益集团盘根错节，为了剿灭候氏，唯有以毒攻毒，如果缩手缩脚顾忌太多，那些妇女儿童至今还被关在祝融堂。当然，罗雀、渔翁、蛇鹰以及双蝶计划都是摆不上台面的，孔局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说服他将我停职，不以警察的身份行动。——从某个角度看，这算是我跟他的对赌协议。如果计划成功，我官复原职，他邀功领赏，陵城公安重查赤凰阁旧案，替我父亲洗刷污名；万一计划失败，上级追究下来，他也可以撇清责任，由我独立承担一切后果。”

今天，叶纷飞第一次看见她卸下妆容的脸，也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手段和决心。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小瞧了这位女修罗。

于私，替父报仇昭雪沉冤，于公，捣毁了罪行累累的候氏集团，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宁明艳就因势利导打完了这场翻身仗。叶纷飞自问，如果将角色换成他，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

宁明艳拢着拳头低低咳了几声，拉开背包，掰了两片感冒药。

叶纷飞没心思关注她的身体状况，接着问道：“对你而言，所有计划都结束了吗？”

宁明艳伸出食指晃了晃，就着水吞下了药片，说：“还有最关键的收尾，逮捕赵今言犯罪团伙。”

叶纷飞清楚，越冬八成已经摸清了团伙的组织构架，双方里应外合，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换言之，宁明艳大仇得报，打算就此收手，不再去追究赵今言的幕后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