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许我一个永远（1 / 2）
叶纷飞没空去管别人，一把推开了严述，连滚带爬扑向倒下的苏白易，手忙脚乱地去捂她身上的弹孔。
苏白易一怔，旋即虚弱地笑了，伸出颤抖的右手，最后一次抚摸了他的脸颊。
“小岚……我的孩子……”
叶纷飞眼眶发红，绝望地看着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温暖了他冰冷的双手：“妈你撑住！救护车很快就来！”
苏白易气若游丝地问：“你不……怪我吗……”
还没有等到回答，她的手已经重重地垂了下去……
旁边的严述很想去关心叶纷飞，又警惕有人补刀放暗枪，一边掏出手机报警，一边检查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玩意儿死透没有。
保镖加保安一共八个，只剩两个还能动弹，候孝雄太阳穴中弹，当场身亡。
候魏好死不死居然逃过一劫，一屁股墩在地上仿佛肉山，呼哧呼哧喘着大气，长满老人斑的胖手伸出去，努力够着一米开外的速效救心丸。
严述站在他正对面，居高临下地问：“魏爷，要我扶您起来吗？”
候魏喘得六神无主：“快……”
“遵命。”严述冷笑，一脚踢飞了药瓶。
候魏张大了蛤蟆嘴，无比惊诧地瞪着他，瞳孔逐渐缩成一个针眼，又骤然放大，以一个死不瞑目的姿势歪倒了。
金州警方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线人保护机制仍然有效，警察简单问过情况，就将叶纷飞和严述放行了。
叶纷飞的情绪基本稳定下来，却仍是目光涣散、一言不发。严述强行将他塞进了SUV的副驾驶，一脚油门踩下去，逃跑似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车子拐进了主干道，后视镜里，耀升总部的摩天楼渐渐缩小。严述不时凝望一眼，愈发感觉那是个华丽阔气的大棺材，要把侯氏叔侄的尸体和罪孽通通封存埋葬。
“为什么阻止我……”喃喃自语一般，叶纷飞轻轻吐出一句，“该死的是我。”
严述啧一声：“胡说什么呢！苏白易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妈！”
叶纷飞嗓音颤抖：“她没有……”
“没有个屁！”严述急火攻心，忍不住狠狠骂道，“你平时不是挺机灵吗，怎么这种关键时刻就智障了！要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你早就被保镖一枪给毙了！”
“你闭嘴！”叶纷飞突然急了，拉着车门就要下去。
SUV还在内侧车道加速行驶，严述生怕他神志不清跌出去，赶紧落了中控锁，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牢牢攥住叶纷飞的胳膊：“叶子，别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叶纷飞的脑子乱成一团，此时他已分不清对苏白易究竟是爱是恨。她给了他短暂而虚幻的亲情，又狠心操控着他落入复仇的陷阱。
叶纷飞忽然觉得，苏白易对他也是一样。
他是她在人世唯一的孩子，却像一个无比屈辱的符号，承载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或许苏白易真的想杀了他，将他和罪魁祸首候氏一同埋葬；或许苏白易真的爱着他，才会让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关怀，假戏真做地将他彻底欺骗……
严述一路心惊胆战抓着叶纷飞的胳膊，终于全须全尾将他带回了启城酒店。
进了客房，来不及插卡开灯，严述就在窄仄的玄关紧紧拥住了他。
久违的体温承载了太多情绪：惊魂未定的后怕，失而复得的安慰，尘埃落定的感慨……
叶纷飞却没有回抱他，像一个道具似的，垂着双手呆立着，用沉默和一动不动抗拒着整个世界。
严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如果真的受不了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很多。”
哭？哭什么呢？
叶纷飞讽刺地想：为苏白易死在面前而哭？为我被亲生母亲算计而哭？还是为轻易着了赵今言的道，哭一哭自己跌穿地心的智商？
他谁也不怨，只怨自己软弱无能感情用事，活该被人当了枪使……
严述紧紧拥着叶纷飞，因为错位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调动听觉和触觉感受他的反应。
然而叶纷飞不哭不笑也不说话，彻底成了木头人。
严述怕他就此自闭，松开他插上房卡，夜灯啪地打开，照亮了房间的角落，也照亮了叶纷飞血迹斑斑的衣服和双手。
那都是苏白易的血，此时已经干了，结成了黑乎乎的硬痂。
“叶子，我们洗个澡吧。”严述哄小孩似的，想把他牵进卫生间。
叶纷飞挥手挡开了他，自己进去还反锁了门。
严述估计他想一个人静静，又放心不下，贴在门板上听里面的声音。
卫生间安静得像太平间，过了将近五分钟，终于传出嘎吱一响。——浴室的玻璃门被拉开了，紧接着，是花洒的哗哗水声。
一个澡洗了快半小时，叶纷飞浴袍一裹出来了，问他有没有换洗衣服。
严述见他还知道衣服，没被刺激到傻掉，总算松了口气：“赶得急，没带，你先将就一晚，明早我让服务员送一身过来。”
听到那个“赶”字，叶纷飞脸色一沉：“你一直在穆州，怎么知道金州的事？”
严述怕他光着脚着凉，先拽他到床上坐下再坦白从宽：“越冬用密保号码联系了我，说赵今言和苏白易设了局，让我尽快过来阻止你。”
叶纷飞微微蹙眉：“越冬？”
严述勾住了他的肩膀：“其实我们忽略了一件事，之前宏州警方又是通缉又是悬赏，搞得越冬像特大嫌疑犯，可他竟然没杀过一个人。——我想这一切都是做戏，越冬并不是犯罪分子，而是宁明艳派到赵今言身边的卧底。”
叶纷飞愕然。
严述接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越冬主动带着江雪原来了穆州，和我们一起制定了沙罗计划，可是事后的发展表明，他并没有从我这儿获取什么关键情报。现在看来，如果他一早就打定主意跳反，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要我说，这沙罗计划根本就是宁明艳的主意。”
稍稍冷静下来，叶纷飞的大脑重新运转，发现严述的想法不无可能——
陵城事件过后，赵今言经由欧米伽城接触了白鸥，后者立刻将此事上报。宁明艳将计就计，让白鸥扮演警方的内鬼，一步步获取赵今言的信任，并在蛇鹰案中跳反，彻底打入犯罪团伙，至于渔翁计划，不过是沙罗计划的铺垫而已……
终于捋清了前因后果，叶纷飞又调回头去，重新审视苏白易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看来材栔团伙确实不存在，只是苏赵二人在联合会内部放出的假情报。相对的，宁明艳、郝楠和赵今言勾结纯属无稽之谈，无非是苏白易想挑拨他和警方的关系，撒了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至于他的亲生父亲，也不可能候家人，而是另一个不知名的畜牲。
“哦对了。”严述又开口，“我听越冬说，宁明艳和金州警方正赶往金乌阁，准备捣毁祝融堂的淫窝，连夜将那些人牲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