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白鸥(1 / 2)
唐文西刚出门就被美女勾搭跑了,严述闲来无事,找个没人的沙发坐下,翻出刚才收缴的名片,强迫症发作似的分类排好,还将重要的信息用笔做了备注。
这原本应该是助理的工作,可惜郑吉是个假助理,带孙婕来这种场所又不合适。严述一边亲力亲为,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该多聘两个秘书。
就现在的局面来看,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太难了,雇个外人保不齐就是谁的眼线,雇家里人的话,万一有什么矛盾,亲戚关系也不好处理……
正当他瞎琢磨的时候,叶纷飞从走廊拐了出来。
姐弟俩久别重逢,照理说不应该唠那么快,严述开口想喊叶子,却见他冷着一张脸心思三吨重,目不斜视地路过走廊,直接上露台抽烟了。
严述长这么大高个居然被自家男人无视,是可忍孰不可忍,收拾收拾名片揣起来,顺手跟酒保拿了两杯VINIQ追了上去。
“方总,这么巧。”严述半开玩笑从背后唤他。
叶纷飞闻声,叼着烟回过头来,神情慵懒又冷漠,配合着精致的西装和稍显凌乱的油头,仿若一位流落风尘的贵族少爷。
严述被这突如其来的颜值攻击打到残血,愣了几秒才回魂,将酒杯递给他:“跟苏白易聊得怎样?”
“随便聊聊。”叶纷飞从唇上摘下香烟,接过了杯子却没往嘴边送,只是看着那酒汁发愣。
“是不是很漂亮?”严述指尖捻着纤细的杯颈,蓝紫色的溶液微微荡漾,里面星星点点,璀璨宛若夜空,“这款是银河酒,那些亮晶晶的是闪糖。”
叶纷飞小啜了一口甜酒,半晌无言。严述瞧出他情绪不高,问他怎么回事。
叶纷飞缓过神来,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跟我姐谈了些往事,不免伤春悲秋,简称矫情。”
严述捏了捏他的肩膀:“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家人,真替你高兴。”
叶纷飞垂下视线,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这湖底下有东西。”
严述原本没注意,定睛一看才发现湖底镇着许多雕塑,通体洁白,巨大无比,有龙骨、人鱼骨、莲花脉络,姿态生动逼真,仿佛上古的魔物被一瞬间封印住,在千年的时光中蚀皮消肉,凝成了克苏鲁风格的水底异世界。
叶纷飞趴在栏杆上,闷声道:“刚才听我姐说,她就是金乌阁的艺术总监……”
金乌阁可谓候魏集团的大本营,苏白易能接到这个项目,说明她跟候氏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严述总算明白了叶纷飞为什么一脸抑郁,亲姐姐跟仇人勾结到一起,任谁都接受不了。
“你明晚有空吧?”叶纷飞问,“我姐请我们去苏府,自家人吃个团圆饭。”。
严述被“自家人”三个字萌了一脸血:“必须有空。”
叶纷飞勉强笑了笑,在灭烟处捻掉香烟,打开联络装置回了餐厅。
翠鸟嫣然迎上前来:“还以为你迷路了,正准备发寻人启事呢。”
叶纷飞恢复了轻松如常的神情:“抱歉,见了个老朋友,多聊了两句。”
翠鸟手腕一抬看了下表:“酒会快结束了,等会儿是重头戏,我先去卫生间补个妆,咱们楼上见。”
叶纷飞点点头,转而向角落走去,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宁明艳的旁边。
宁明艳透过耳机听到了一些前因后果,低声问道:“今天苏白易和你相认,是赵今言安排的吗?”
叶纷飞嗯:“苏白易说她上周在赞比亚采风,期间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发送者自称Justin,把我的情况大致告诉了她,还说今天会安排我参加寿宴。”
宁明艳忖度了片刻:“我从没想过你居然是苏家人,这次赵今言也算办了件好事……不过容我扫兴地问一句,介于你姐姐和候氏集团的关系,你会退出金州的调查吗?”
听此一问,叶纷飞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将杯底的银河酒一口吞尽,抹过嘴角道:“赤凰阁的梁子已经结下了,此仇不报非君子,这次我们姐弟相认正是个大好机会,我可以来个‘反装忠’,从她那里打入候氏,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铺路。”
宁明艳心想这小伙子向来懒散持家,这次却积极得像个劳模,怕是被猝不及防的相认刺激得不轻:“知更,你多考虑两天再做决定,我需要冷静的队友,而不是被情绪冲昏头脑的队友,复仇魔鬼的心态要不得,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白鸥。”
叶纷飞搁下了空空的酒杯:“放心吧组长,越冬走过的路我不会再走一遍,人生长得很,横竖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查案可比画图有趣多了,不是吗?”
冷餐会只是个小型暖场环节,让来宾提前拓展一下社交圈子,大家随意地吃吃聊聊,大角色一个都没有出现。
等到傍晚时分,寿宴正式开始,人们在服务生的引导下陆陆续续来到三楼,松散地排着队走向前廊。迎宾小姐贴着墙站成一排,面带笑容,上身前倾,口中说着“先生女士请”,伸手将来宾引进了门。
一进松鹤厅,人们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室内抛弃了中规中矩的常规做法,来了个剑走偏锋,用素砼浮雕将天花板、地面、梁柱连成一体。
浮雕的主题是松和鹤,却不甚写实,做了刀劈斧凿的抽象,少了一分大富大贵的庸俗,多了一分孤高的冷峻,中轴对称之下,竟生出一种教堂似的肃穆。
上百个圆桌铺得满满当当,按照地位高低渐次排开,严述被郑吉领着往里走,叶纷飞只能坐在靠近门口的次等席。
伴随着循环播放的《欢乐颂》,音响里传出了一个浑厚的男声,说寿宴即将开始,请来宾们各就各位。
短短一句话,严述立刻辨认出来,这就是在陵城将他戴着头套押上大奔、那个语重心长威逼利诱的“话剧演员”。
“主持人是谁?”严述趁机打听。
郑吉从干果盘里抓了一把松仁在剥:“洛勋,魏爷的秘书。”
严述又问:“那位呢?”
郑吉细眼一斜,见他说的是旁边正跟人交代事项的妇女:“那是候总的大老婆,也是白行长的表妹,还是姜主席的侄女。”
这亲戚关系让严述瞬间凌乱了,急需画一个Family Tree拯救智商。
窗外的天色愈发黑了,音乐一停,灯光一打,洛勋走上主席台,嗓门洪亮地宣布,候魏老爷子85岁寿宴正式开始。
掌声响起来,追光灯扫向侧门,在孝子贤孙的搀扶下,候魏拄着拐杖缓缓招手。
他的脊椎略驼,佝偻得失去了脖子,脑袋直接架在肩膀上,挤出了一圈松弛的下巴,整体比例有些怪,上身显胖,肚子不小,却从腿部忽然瘦了下去,应该是年纪太大又多吃少动,导致下肢肌肉萎缩。
严述的座位离侧门不远,近距离目击了候魏的长相,见他脸上像加了噪点滤镜,黑眼珠发白,白眼珠发黄,嘴巴宽阔,牙渍不少,眼袋周围长满了老人斑,然而就这么一笑,整体效果还算和蔼,根本看不出是个修炼成精的老变态。
在来宾们的目送下,候魏颤悠悠拄着龙头杖,挪着腿一步步向他的VIP专座捣腾,仿佛随时会倒地嗝屁,让人瞧着就捏一把冷汗。
待他噗嗤一屁股坐下,台上的洛勋展开了拍马屁之旅,老当益壮老骥伏枥之类的词咻咻往外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候魏刚刚完成了一场铁人三项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