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以你的名义成立(1 / 2)
入夜,两个男人各自占据大床半边,十分纯洁地一人捧一本书。
叶纷飞手上是薯片包装的鲍勃·迪伦,零零碎碎的歌词诗,没看一会儿就犯迷糊了,歪在靠枕里打起了盹。
严述听到旁边匀浅的呼吸声,把书从他怀里抽出来:“你要是困了就睡好,别这样窝着,当心落枕。”
叶纷飞眼睛也没睁,吧唧着嘴拱着身子往下滑。
严述拿他没办法,照顾三岁小孩似的替他拽好枕头、拉好毯子,这才关了床头灯,随即来个侧滚翻,将胳膊箍了在他的腰上。
就这么睡到半夜,严述本能地感觉少了个温度,往旁边一摸一看,叶纷飞不在了。
严述以为他嘘嘘去了,假寐着等他回笼,谁料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觉得不太对劲,掀开毯子起床,沿各处找了一圈,卫生间书房厨房都一无所获。
走进黑漆漆的客厅,严述隔着玻璃门向外望去,阳台上果然杵着一个瘦削的背影,今夜南风,隔着距离都能闻到门缝飘进来的烟味。
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抽烟?严述心想这小样儿的胆子越来越肥了,正打算揪着领子把他拖回来,走到门边却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可能是这样……那地方大概有四层……五层,每层都有守卫,偶尔会死一些人。有个小男孩抽搐着死了,他妈妈大概是疯了,把他的内脏掏出来,做成了空心的人偶,假装他还活着……有一次她抓着头发给男孩洗澡的时候,头掉了……”
严述搞不懂他在讲什么鬼故事,只觉得内容瘆得慌,贴近门口瞧瞧,见叶纷飞托着手机平放在嘴边。——这姿势不像打电话,更像在录音。
“楼梯上有很多蛇,毒蛇和蟒蛇……好像还有一只黑狗,据说它吃了很多人,把剩下的骨头都藏在一个房间……我问它有没有吃过人,它说没有,后来我看到了那个房间……”
“还有一个长发女子,很像人鱼,头顶上长了一只手,平时藏在头发里……我记得有人想摸摸她的头发,那只手忽然伸出来,把人拖进水池……”
“木桶里盛满了血,漂着一些断掉的四肢……”
说完这些,叶纷飞就摁了手机揣进裤兜,深深地弓着背,左边胳膊折在阳台的栏杆上,右手夹着烟挂在栏杆外面,望着楼下开始发呆。
严述免费听了一堆午夜场恐怖故事,不明白叶纷飞又在抽什么风,想拽开推拉门问问情况,却犹豫地停了下来。
叶纷飞大半夜躲在阳台,显然是不想让别人听见录音的内容,这行为和写了日记锁进抽屉是一个逻辑。现在严述不小心偷看了日记,最好的处理方式是装作没看过,而不是拿着日记去质问对方在搞什么鬼。
原地叹了口气,严述终究没有开门,调转脚步回了卧室。
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叶纷飞总算回来了,轻轻卧在他的身旁,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
严述假装被弄醒,抱住他问:“去哪了……”
答曰:“尿尿。”
严述没有拆穿他,开玩笑说:“尿那么久,***炎?”
叶纷飞嗯:“等着你给我做大宝剑了。”
严述见他对答如流,神志十分正常,默默放弃了把他拖到精神病院检查的计划。
——“我问它”“我看见”“我记得”,录音的时候叶纷飞全程使用了第一人称。严述忽然想,这会不会是他小时候在赤凰阁的经历?
但是狗会说话,人鱼的头发里藏着手,这怎么听怎么像都市怪谭……
严述又想起了宏州的事:那天被赵今言从清净寺的地窖捞出来之后,叶纷飞一度十
分反常。
直觉告诉他,那次反常和这次反常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伴随着胡思乱想瞎琢磨,严述渐渐地睡着了,那些恐怖故事非常有效果,害得他一整晚都在梦里和妖魔鬼怪作斗争。
窗外的天好容易亮起来,严述惺忪着睡眼掀开毯子,习惯性地进厨房准备早饭:榨汁机打上水果,烤好黄油面包,煎了鸡蛋和培根,又拌了蔬菜沙拉。
以往严总对三餐不甚讲究,要么随便找个小饭馆对付了,要么去启城吃食堂,从来没有下厨的欲望,导致手残晚期,长期称霸黑暗料理界。
现在叶纷飞正式入住了尚林府,他想着家也该有点家的样子,便照着网上的食谱学模学样地做饭试试。
事实证明严述天赋异禀,没多久就掌握了料理的精髓,只要不擅自发挥瞎创作,做的饭菜基本上都能入口。
将早餐精心摆盘端上餐桌,严述牛逼地双手掐腰,望着大作开始自恋,心想叶纷飞真是赚到了,能找着他这么个事业居家两不误的好男人,可谓“出得拍卖行,下得火灶堂。”
眼看时间已经九点,严述进了卧室正打算掀被子,懒癌晚期患者却自动醒了。
“一大早就玩手机,还拿那么近,眼睛不想要了?”严述开始了今天份的唠叨。
叶纷飞躺在床上心情很差,皱着眉头半眯着眼睛,拇指来回划拉着QQ群里的几张截图:“效果图的渲染小样发来了,看着不行。”
严述坐在床边,凑过脑袋瞅了两眼:“这是你做的方案?”
叶纷飞嗯。
严述委婉地表达了意见:“不像你的风格,有失水准。”
叶纷飞睨他:“甲方老总就要这土土的玩意,我一个画图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严述揶揄:“叶大师居然也会唯甲方是从?我当甲方的时候怎么没这种好事?”
叶纷飞没好气:“快穷到卖裤衩了,只能老老实实装孙子,把甲方大爷伺候高兴了才有钱赚。”
严述往他肚皮上拍了一巴掌,十分大方地自我介绍:“你家金主在这里,没钱尽管开口,犯不着为了那仨瓜俩枣低三下四的。”
叶纷飞看他那嘚瑟样忍不住开始仇富:“我又不像你,生下来就含着金皮搋,我就指望这仨瓜俩枣活命了。”
装逼不成反被怼,好心当成驴肝肺,严述当他是下床气不跟他计较:“赶紧起来吃饭,面包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叶纷飞目不转睛抱着手机:“你先吃吧,我把修改意见提给效果图先。”
严述拿他没办法,估计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五毛钱,导致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他。
等严述一顿早饭吃完,叶纷飞才磨磨蹭蹭坐上餐桌,心不在焉地抓起面包往嘴里塞。
严大厨方才还在为这爱心早餐志得意满,此时却十分失落,感觉这盘子白摆那么漂亮了,人家看也不多看一眼。
叶纷飞只顾着胸闷,压根没注意到对面的小情绪。——严述说得没错,这次他的方案确实有失水准,什么甲方品味不过是借口罢了。
灵感这玩意儿没个定性,身为方案选手,偶尔发挥失误也算正常现象,放在从前,叶纷飞并不至于如此烦恼。
然而现在各种糟心事堆在一起,又是案子又是房贷,连北泊心的设计费迟迟不下来,他也不好三天两头地催,再加上严述没事就摆着土豪脸,搞出一副要包养他的样子,更让人伤自尊。
叶纷飞陷在丧气里无法自拔,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点心,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没资格跟某位总裁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