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四个字,一切有我(1 / 2)
坐在台阶上傻等了一刻钟,叶纷飞也不见江雪原回来,目测这对夫夫是进了苞米地,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打算自己下山找点吃食。
刚刚走了两步,前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叶纷飞不容多想一个闪身,哗啦躲进了灌木丛。
“……据说在部队里呆过……万正行有一次失足摔进河里,正好被他给救了……就攀上了交情,当了他的司机兼保镖……”
“让霞姐重点盯着……免得坏了大事……”
两个女人这么说着,先走近了,又走远了。
叶纷飞听了个大概,心想这群蛇鹰还真是心宽,居然敢大剌剌地议论这些,也不怕隔树有耳。
“Felix,又见面了。”
突然,一个男人说。
叶纷飞暗骂糟糕,这熟悉的英文,这欠揍的嗓音,活脱脱的赵今言在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纷飞知道自己跑不了,迅速认命了,嘴角扬起一个寻常的微笑,悠悠然转回身去:“赵总,别来无恙,你这还欠我一个月的薪水没结呢。”
赵今言哈哈笑着,爽朗之中带着乖张。
叶纷飞看他和几个月前没什么两样,一身的休闲装束,仿佛刚做完了大项目正在度假,脸上还扣着那只拉风的蛤/蟆镜,就是皮肤更白了一点,估计是东躲西藏昼伏夜出,没晒过几次太阳。
赵今言笑着迎上前,老熟人似的搭住叶纷飞的肩膀:“你这么大老远的跑来找我,不会是为了那点薪水吧!走,请你吃饭,斋菜素食,去去血管里的油荤。”
叶纷飞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索性来他个犯罪组织一日游,调侃地埋怨道:“素菜怎么行,我可是吃肉的。”
清净寺里没什么人,院子空荡荡的,东西厢房的游廊点着几盏黄灯,偶而一两个僧侣从檐下走过,不徐不疾仿佛幽灵,软底布鞋踩出一串细不可察的脚步声。
叶纷飞暗暗观察了一圈,这寺庙貌似破败,却装满了监控探头,还精心掩盖在房梁的木构件下面,叫人看不出虚实。
叶纷飞后知后觉,估计从山脚上来一路都有暗哨,他和江雪原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蛇鹰的眼皮子底下了,否则也不至于被姓赵的逮个正着。
赵今言兜兜转转,来到侧院一间小屋,刚进门,左右便拥上来两个僧人,二话不说收走了叶纷飞的手机。
叶纷飞揶揄:“赵总,你这饭店够贴心的,还有帮客人保管手机的服务。”
“我可是这里的VIP,当然要服务到位了。”赵今言摘下墨镜打了个响指,吩咐僧人把桌椅布置好,再单独炒几道菜来,说要和老朋友好好聚一聚。
僧人训练有素,娴熟地排好一桌两椅,板着脸倒水沏茶,不像超然尘世的修行者,反倒像黑/社/会的马仔。
赵今言热情地招呼:“宏州当地的绿茶,清香高爽,回味清甜,尝尝。”
叶纷飞端起瓷杯子抿了一口,确实是好茶。
赵今言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哪壶不开提哪壶:“听说你在爆炸中伤得不轻,怎么样?身体康复了?”
叶纷飞心想你还有脸问,皮笑肉不笑道:“拜你所赐,好得差不多了。”
赵今言捏起碟子里的花生米,手指一捻搓掉了红皮:“Felix,你我本该是同一阵线的友军,选择跟警方站在一边,是你最大的失误。”
叶纷飞背靠着黄花梨圈椅:“非也,我只站在自己这边。”
赵今言问:“为什么来宏州?”
叶纷飞莞尔:“凑热闹。”
赵今言哈哈笑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道菜,叫做‘白羊献瑞’?”
叶纷飞喝着茶:“不是说好吃素的吗,在庙里开荤,当心佛祖发飙。”
赵今言将花生丢进嘴里,对着骨碟掸了掸手指上的盐粒,饶有兴趣地介绍道:“白羊献瑞呢,就是选一头肥美漂亮的小羊,剃去脊背上的绒毛,用药材和食材熬成特殊的汤汁,刺青一样地刺在它的背上,每日好水好料地供着,养了一段时日之后再宰杀烹饪。因为汤汁随着代谢流遍全身,烤制的羊肉鲜美无比,厨子还会用刺青刺出洛书河图,或者吉祥话祝福语,整羊摆盘呈给达官贵人,有献祥瑞之意,故称白羊献瑞。”
叶纷飞听着听着愈发觉得不对劲:脊背,刺青……这难道是——!
“宋岚,你还是没想起来啊,都说脑子被砸一下就能恢复记忆,看来没什么依据。”赵今言弯着眼睛勾着嘴角,表情与平常并无二致。
叶纷飞却感到一股凉气从脊背钻出来,渗出的冷汗如同倾巢之蚁,密密麻麻地爬遍了全身。
“你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叶纷飞压着嗓音问。
“Bien s?r.(当然)”赵今言耸了耸肩,“你是赤凰阁的药牲,由候孝雄专门饲养,打算送给他二叔作为六十大寿的贺礼,白净漂亮一个小男孩,吃了延年益寿,玩了采阴补阳,正符合候魏的味口。——哦,我还记得你不喝牛奶?这也难怪,为了保证药效,药牲不能吃五谷杂粮,只能靠牛奶维生,每天捏着鼻子灌下去,当然是闻到奶味就要吐了。”
叶纷飞四肢发冷,全身的血液涌向心脏,赵今言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讲下去:“其实你还算幸运的,因为是特贡产品,必须特殊照顾,那些普通的人牲可就衰了。赤凰阁每月中旬都会举办‘朝凤节’,相当于大型派对,酒池肉林,淫/靡奢乱,每次节日途中,都会有女人小孩的尸体被不停抬出去,无一不是被权贵们玩/弄致死。”
话说到这,僧人端着饭菜进来了,快速布置好又带上门离开。
“开动吧,我饿坏了。”赵今言自说自话,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白玉豆腐。
叶纷飞哪里还有味口,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儿直发愣。
“话说回来,这些事宁明艳都清楚。”赵今言又道,“她之所以不告诉你,还把梁哲的剧情安到你身上,就是担心把你推到警方的对立面去。——当年大量的妇女儿童离奇失踪,陵城公安却毫无作为,她老爹宁峥嵘身为刑警队长,勾结权贵,玩忽职守,对赤凰阁纵容包庇,最后还是因为没谈拢价钱,才被候氏集团灭了口。”
这一套说法和宁明艳的版本相差太多,叶纷飞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不过回头想想,宁明艳早就答应他去查赤凰阁,查到现在竟然没有一点消息,这的确十分可疑。
“再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赵今言笑,“在渔翁计划之前,还有一个罗雀计划,具体内容就是让越冬不择手段将你发展成线人,继而控制你,操纵你,让你全心全意为警方效力。为了达到目的,越冬还在德尔塔城伪造了打不开的假帖,附上了和你背后差不多的刺青图案,让你和他一起刷分找线索。——我说得没错吧?”
叶纷飞几乎忘了这茬,经他一提,确实如此!
“Felix,你知道么,你从头到尾都被利用了。”赵今言耷拉着眉毛,眼中尽是遗憾和同情,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傻子。
叶纷飞感觉自己确实够傻,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在替谁贡献智商,被各种人轮番利用,最要命的是居然没有一毛钱报酬!
赵今言好像洞悉了穷鬼的惆怅,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顺着桌子轻佻地往前一推:“这里是66万,欠你的工资、项目提成、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林林总总凑个吉利。”
叶纷飞震惊地望着这笔巨款,恨不得一把收起来说“谢谢老板”。
理智终究战胜了财迷心窍,叶纷飞把贪婪的目光从卡上移开,轻咳一声放下了碗筷:“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张卡买的,应该不止是我脑袋上这道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