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起攻之,万蚁噬象(1 / 2)
盛夏7月,宏州的气温高达39度,部分太阳直射之处更是冲破50度大关。
车子停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里,花甲之年的涂令贵歪在驾驶座,嘴巴微张,脸色憋得通红,由于车内温度过高,瞳孔已经烤熟,微微泛着乳白色,显得死相更加恐怖。
雨刮器上夹了一张牌,却不是办证的小广告,而是蛇鹰的卡片。
法医火速赶到现场,小心翼翼破拆了私家车,初步尸检之后得出结论:涂令贵在暴晒的车内停留过久,引发电解质紊乱,脑组织水肿,多器官衰竭。
概括起来四个字:活活热死。
这死法让人听着就直冒汗,江雪原拽着叶纷飞,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一只大西瓜,让老板劈开,蹲在人行道的树荫底下一边啃一边围观,看着法医将涂令贵的尸体装袋打包,死沉死沉地抬进了警车。
“该不会又是越冬干的吧?”江雪原似乎接受了这个设定,恢复了平常那蛮不在乎的模样。
叶纷飞拇指一扫,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这瓜还挺甜。”
江雪原呵呵:“能不甜吗,一只小三十呢,这物价涨的,再过两年怕是连瓜都吃不起了。”
叶纷飞剔掉一颗瓜子,远远见宁明艳走出巷口,便扬起胳膊晃了晃,招呼她“嗟来食”。
宁明艳小跑步穿过马路,望着蹲坐在路边的两只毛猴子,果断拒绝了这个有损形象的邀请。
江雪原抬头问:“宁大姐,警察有没有说什么?”
宁明艳一只脚踏在花坛边缘,用工作日记扇着风:“那是条无名巷,东边挨着倒闭的榨油厂,西边靠着亟待拆除的平房,巷子里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大中午的根本没人经过,还是一个环卫工发现不对劲报的警。”
叶纷飞啃着西瓜,望着警车缓缓远去:“这个涂区长和华茂有联系吗?”
宁明艳说:“一个是政/府小领导,一个是地方龙头企业,联系那就千丝万缕,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蛇鹰的点,惹来了杀身之祸。”
江雪原已然破罐子破摔:“没事,过两天再多死几个,综合一比较,线索就出来了。”
宁明艳失笑:“你明明对越冬担心得不行,还盼着他多背几条人命?”
江雪原属于习惯性胡说八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他要是能杀到金腰带的水准也不错,反正这些玩意儿都不是什么好鸟,死了凉快,死了环保。”
叶纷飞把两大片西瓜塞进肚子里,撑得打了个饱嗝,回头见宁明艳走到一旁接起电话,还偷偷瞥了他一眼。
叶纷飞被看得奇怪,以为自己的脸上沾了瓜瓤,伸出爪子一通乱抹。
“是严述的电话。”宁明艳摁了手机解释道,“他托我好好照管你,万一你以身犯险,一定要全力阻挠。”
叶纷飞心想这厮果然又抽风了,把瓜皮丢进垃圾桶,抄了老板的水盆洗了洗手:“别理他,有毛病。”
“还有。”宁明艳补充道,“严述说越冬给了他一份名单,是关于材栔的。不过我已经提醒他越冬有内鬼的嫌疑,这份名单未必可信,很可能是赵今言放的烟/雾/弹。”
叶纷飞很想问问严述接下来的打算,却不能再用密保号码联络,他估计严述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才借助宁明艳的专用频段传达信息。
高科技带来了便利,也让监控监听无孔不入,叶纷飞感觉自己身在透明的牢笼中,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某双巨眼的凝视。
“真想住到无人岛上去啊……”叶纷飞由感而发,坐在花坛边上两腿一抻,仰望着树缝中闪耀的点点阳光,耳边的风声挟着蝉鸣
,把凶案现场的燥热午后无限拉长。
宏州警方调出了附近各路段的监控,确定涂令贵于中午1点独自驾车驶入巷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其间,除了报警的环卫老大爷,谁都没有进入这条巷子。
蛇鹰从“魔术师”顺利晋级为“魔法师”,人们无法想象,他是怎样操纵着涂令贵,让他开着车来到小巷,停在太阳底下,反锁车门,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热死。
一系列事件脱离了科学认知。——梦帆大饭店的隔空投毒,僻静小巷的远程操控,无一不颠覆着人类的常识。
以讹传讹之下,有些网友甚至认定蛇鹰具有超能力,否则不可能完成这一通华丽操作。
与此同时,华茂高层和部分官员终日提心吊胆,唯恐下一个轮到自己,吃个饭怕毒,开个车怕撞,走个路怕冲出歹徒,就算带着保镖也不能放心,不知道子弹会从哪个角度射过来。
一边是恐怖的气氛不断蔓延,一边是看热闹犹如狂欢节,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保持中立,呼吁在法律框架内解决问题,业主维权要重视,地产公司违规违法要查处,侠客模式不可取,即使打着正义的旗号,蛇鹰仍旧是个屠/杀者,滥用私刑是文明的倒退,公民对私刑大肆赞扬,是法制建设的失败,是整个社会的悲哀。
出租房里开着空调,江雪原坐着小马扎捧着手机上网冲浪,叶纷飞窝在沙发深处打盹,此时,驻扎市局的宁明艳传来了新消息。
汽修人员对涂令贵的车辆进行了检测,确定车内电子系统一切正常,没有遭到人为破坏的痕迹。法医也给出了尸检报告,死者体内并无毒药或安眠药成分,也就是说,涂令贵在车里睡着热死,完全是自发事件。
江雪原简直服了:“这特么是密室杀人啊!到底谁想出来的计划,该不会都是赵今言这家伙吧?”
叶纷飞慢吞吞打个呵欠,橘猫似的伸着懒腰:“据说这家伙智商180。”
江雪原提了个十分玄学的馊主意:“赵今言智商再高也是乙方,甲方克乙方,不如你去问问你家严总,看看他有何高见?”
叶纷飞心想他什么时候成我家的了,便来个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确定要问他?如果案子真的破了,第一个逮的是赵今言,第二个逮的可就是‘你家’越总。”
江雪原听着这个称呼莫名地舒坦,舒坦完了却是愁绪纷纷。
“亲。”江雪原套近乎地坐到沙发上,往叶纷飞身边一靠,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如果严述勾结赵今言杀了人,你会想办法包庇他吗?”
叶纷飞知道这小样儿在打什么主意:“你是想包庇越冬,帮他逃过警方的追捕?”
江雪原叹了一口陈年老气:“华茂这群王八羔子,死一户口本都便宜他们了,越冬这属于替天行道,我没觉得他做错了,就是替他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