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地产，高周转是第一生产力（1 / 2）
SUV沿着兴业大道一路向南开。
叶纷飞坐在副驾驶，上网随便搜了一下，自媒体新闻已经出来了，题为：《启城非法强占学校用地酿事故，工地砖堆倒塌致小学生1死1重伤》。
叶纷飞唉地叹了口气：“最后你们还是强征了人家学校门口那截路？”
严述把着方向盘，将油门越踩越低，一棵棵行道树飞速掠过车窗：“这次事故跟那截路有个屁关系，这群标题党！”
叶纷飞不以为意：“没关系也得强行有关系，谁让你们启城做了亏心事在先呢，您老悠着点别超速啊，前面路口好像有摄像头。”
严述本来想抢那个只剩几秒的绿灯，减速之下到了跟前已经变黄，只得一脚急刹踩下去，身子惯性地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捆在原处：“据说那截路是有偿共用的，学校领导收了补偿款，土地局那边也疏通过了，万一事情闹大，这群人都要跟着遭殃，估计这会儿正联系网站删帖呢。”
叶纷飞听他这么说，按了截屏键保留证据：“你们这群官商勾结的王八蛋迟早遭雷劈。”
严述啧一声：“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我当初可是极力阻止过高斯借路，他压根不听，难不成我还一头撞墙来个文死谏？”
叶纷飞哼哼：“施工图是从你手里出去的，不找你找谁去？哦不对，论资排辈你是启城的太子爷，铁定背不了这口锅，必须找下面的临时工顶缸。”
严述狠狠剜了他一眼：“启城倒霉你怎么很开心似的，什么心态！”
叶纷飞耸耸肩：“这不叫倒霉，这叫报应。”
严述冷哼：“难道你工作这么多年都清清白白，从来没搞过暗箱操作？”
叶纷飞十分轻松：“不才，只是投标走过后门。”
严述逮到机会，立刻展开反击：“五十步笑百步，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谁也别说谁。”
“干嘛别说。”叶纷飞一点不虚，“那项目是陵城蔡塘县的回迁房，一共18家单位投标，其中一家认识项目主管，另一家认识招投标中心，郝楠一合计，从市里找个领导把那两家压下去了，反正都是不要脸，就看谁的脸大咯。”
世纪城工地的北入口大门紧锁，门口停着两辆新闻采访车，三四个记者堵着保安问情况，摄像机长枪短炮一阵猛拍，话筒几乎要戳到对方的嘴里。
保安倒是训练有素，问什么都装傻充愣，说他不管事，得等单位负责人过来答复。
严述生怕被抓包当了负责人，车子调头赶紧溜，从南门拐进了工地。
当初的方案里，地下车库几乎铺满整个基地，叶纷飞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巨型大坑，却没想到基础几乎完工了，一部分已经做到正负零，一部分支着模板浇混凝土，即便出了事故也没停工。
叶纷飞心里透亮：这种规模的小区从拿地到正负零最快也得7到8个月，世纪城短短4个月能盖到这种程度，绝对不是施工单位手活好速度快，而是启城为了抢开盘时间，尽快回笼资金，报建之前就私下动工了。
叶纷飞哂笑：“服了你们，真敢乱来。”
严述嘲讽道：“华茂最快记录从挂牌到开盘只用了3个月，现在的地产界，高周转是第一生产力。”
“哎哟严总，怎么您亲自过来了！”发福的中年男人一溜小跑迎上前。
严述没空寒暄，劈头就问：“盛经理，事故是什么情况？”
“嗨！还能是什么情况。”项目经理盛得海伸手一比，引着严述走向活动板房，“今天早上，三个小屁孩翻墙头进了工地，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跑到堆砖的地方去了，结果一下子砖塌了，两个给埋里头，一个跑没影了。”
严述跟着进了办公室：“现场有监控吗？”
盛得海拿了两个纸杯子要去泡茶：“那犄角旮旯的鬼地方哪有监控？南北门口倒是有，我跟郑工他们都看过了，出事那会儿没什么可疑人员出入。”
严述道：“茶就别泡了，先带我们去现场。”
“那行。”盛得海把纸杯塞回去，拉开柜子找出两顶安全帽。
严述扣上安全帽跟着他拐出办公区，沿着偌大的基坑往北走。叶纷飞身为方案人员不常下工地，新鲜地望着一群工人振捣混凝土。严述赶紧提醒他注意脚下，施工现场不比大马路，指不定就有仰面朝天的钉板等着人踩上去。
三人往北走了两百多米，终于来到出事的地方，那些混凝土砌块的堆垛约有一人高，其中一堆零零散散地铺了一地，中间还混着一只掉落的童鞋。
盛得海掏出一只钢卷尺：“我们都是严格按规范施工的，砌块码放绝对不超过两米，按理说不会塌啊。”
严述替他拉着尺子的另一头量了量，码放高度的确没超标：“出事的时候有目击证人吗？”
盛得海一按卷尺开关，钢条簌簌地收了回去：“没有，当时还是一个路过的工友听见喊救命，老远跑过来，才发现两个小孩被埋了。”
严述察觉出不对劲：“那你们怎么知道有第三个小孩？”
盛得海绕过砖堆一指：“喏，三个书包搁这呢，肯定有一个吓跑了，连书包都忘了拿。”
严述蹲下去拉开书包，翻出课本和作业本，上面写着小朋友的名字：张子佳。
把包，严述拍拍袖子上的灰尘掏出了手机，一个电话打给孙婕，让她想办法联系育才小学的校领导，查查这张子佳的家在什么地方。
孙婕办事效率奇高，等严述拍了几张现场照片回到车里，地址已经发过来了。严述设了导航发现不远，一车便杀到了附近的城中村。
小巷里，违章建筑盖得不见天日，严述和叶纷飞一路打听着，找到一栋破破烂烂的二层小楼。敲了敲铁门，没人应，严述使劲拍着门喊了几嗓子，这才有一个老人家慢吞吞开了门。
严述抿着嘴唇弯出完美的弧度，露出班主任一般的虎式微笑：“大爷您好，请问张子佳同学住在这吗？”
大爷看上去有点老糊涂了，嘟囔着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背着手回过身朝屋里喊着“佳佳”。一个小男孩闻声从里屋溜出来，战战兢兢地躲在门后，望着来者不善的“严老师”。
“张小同学，你的东西丢了，我们特意给你送过来。”严述提起他的书包，镜片后的眼神生动诠释着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张子佳哪儿受得了这个，哇地一声吓哭了，畏畏缩缩地连连后退：“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