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下辈子有缘再见（1 / 2）

套情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身为纵横地产界数十载的老江湖，高斯表面上豁达大气，其实比粘了毛的猴子还精，稍不注意就会打草惊蛇。

思前想后，严述决定从他的儿子高晗下手，这毛头小子成天不学无术，实乃人傻钱多的典范，坑爹的事干过不少，再坑一次也不足为奇。

打定了主意，严述以借车为理由，给高晗发了微信。

高晗回得挺快，是一条语音留言，大着舌头冒充古惑仔，问他想把妹还是想撑场子，要不要找几个弟兄一起去壮个声势。

严述知道这家伙不惹事不痛快，随便编个借口，说他的拖拉机送去4S店保养了，明天晚上要参加聚会没车开。

“严哥你又不差钱，好歹也多搞两辆车换一换啊。”高晗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语气，“这样吧，明天我让小张开辆卡宴到公司，你直接去拿。”

严述不想跟小张交流感情：“最近项目上没什么事，我去你那拿车吧，顺便聊聊。”

高晗正愁不够热闹，一口答应下来，让严述去他的会所浪荡。

所谓会所就是一个综合娱乐中心，里头分了很多大小包厢，能打牌、能蹦迪、能做SPA、能玩狼人杀，消费定位不低，租金成本也不少，高晗还时常招待狐朋狗友免费畅玩，使得会所的业绩十分平稳，每年净亏十几万。

高斯两口子对亏损没什么意见，这会所就是他们给败家子找点事做，免得他精力过剩，又惹出什么麻烦。

严述对这种教育方式不敢苟同，一度看不起高晗，觉得这货就是个垃圾，并且是不可回收不可燃的垃圾。

直到有一次高晗喝大了拽着他闲聊，他才发现这小子的人生哲学比较清奇，属于典型的悲观主义享乐派。

高晗的原话大概是这样的：我也不是没有危机意识，关键是危机来了谁挡得住？前几年地产还是朝阳产业呢，现在就夕阳无限好了。说句难听的，万一哪天老头们这点基业歇逼了，那肯定不是给我们败歇的，政策变没变、后台倒没倒才是关键！可这些事谁能左右得了？严哥你能吗？不能。你爹我爹能吗？也不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命里有钱，我认了，哪天成了穷吊丝，我也没意见。匆匆一世白驹过隙，人类都是银河系里的渣渣，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醉把佳人成双对。

这番话严述听了居然觉得有道理，顿时对高晗刮目相看，觉得他并不是一只饭桶，而是一只很有想法的饭桶。

严述如约来到“达达会所”的时候，高晗刚吃完中饭，正和一帮俊男靓女窝在大厅一角打手游。

严述踢了踢沙发腿刷个存在感，高晗见人到了，吩咐小张把车钥匙拿来。

“你爹的博物馆搞得怎样了？”严述懒得绕圈子，撒丫子直奔主题。

高晗以为对方在进行商务吹捧，哔哔啵啵按着手机：“什么博物馆啊，就是个垃圾堆，土包子非要冒充文化人，没事买那么多破烂，家里塞不下了，只能堆到外头去。”

花式炫富惹起一片嫉妒的起哄，狐朋狗友纷纷表示，只要能拥有高家的一件“破烂”，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高晗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骂骂咧咧地打着游戏，严述装作好奇凑过去看，以便拉近距离说悄悄话。

等高晗打赢了一局心情大好，严述把玩着车钥匙，貌似不经意提到：“我有同学在设计院，看到了博物馆的草图，地下好像有个几万平的大空间，不知道你爹要放什么高级宝贝。”

高晗迅速又开了一局，随口诅咒亲爹：“老头子打算死了以后把自己埋那吧。”

严述认真思考了一下：“令尊的体积没那么大。”

高晗满脑子都在游戏上，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半天不放一个屁。

严述酝酿着措辞，想拐弯抹角再打探打探，高晗的反射弧总算接通了，心不在焉地说：“我前几天听他们在联系厂家，好像要进一批机房设备，估计老头子又想作妖，跟风搞电子商务。”

严述心底一亮，联想起叶纷飞说的地下环境要求：防水防潮、防火防雷、八度抗震以及楼面大荷载，的确和机房十分相符。

然而搞电商不是搞/基，根本没必要偷偷摸摸的，这机房肯定有别的用途。不过看高晗的态度似乎不知道内情，问多了还可能引起怀疑，严述决定就此打住，若无其事地寒暄了两句，开着卡宴就溜。

顺利完成任务，严述理直气壮约了叶纷飞出来耍，还买了两张电影票，新上映的大制作科幻片。

下了班赶到见面地点，叶纷飞问他打听到什么结果，严述嘴巴养青苔绝口不提调查的事，径直领着他进了电影院。

叶纷飞没有办法拒绝，被迫端一杯可乐傻呵呵地坐着，看男主角如何靠一张嘴炮拯救地球。

严述特别喜欢科幻电影，专心致志看到精彩之处，想跟叶纷飞交流一个眼神，却发现他歪在椅子里睡得像条死狗。

严述呆望了他一会儿，轻轻捡起他搭在一旁的左手，此时已是初夏，那只手却被可乐冻得冰凉。

严述把他的指尖攥进掌心揉了揉，一个个捻过那轮廓分明的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