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1 / 2)
塞番咖啡馆,白鸥和知更一人携带一只拖油瓶,成双成对地赶到了。四个不务正业的画图狗点了饮料,在角落的老位置一坐,废话不说直奔主题。
越冬勾着凉杯的把手,晃一晃里面的冰块:“我昨天研究了欧米伽城的玩法,发现那个账号可以和我的账号关联,做到一键切换,白鸥在德尔塔城被禁,却能在欧米伽城继续活动。还有一点很有意思,欧米伽城没有积分和赏金,大家都是活雷锋,调查全靠自愿,有效保证了线人队伍的纯洁性。”
江雪原托着下巴抖着腿:“那还真是怪了,德尔塔城的线人各自为政,拼命干活不过是为了赚钱和刷积分,跟着W混又没有半点好处,谁愿意上赶着帮他们卖命,这不是没事找抽嘛!”
“那可未必。”严述扭过头望着男同桌,“比如这位当事人,就属于没事找抽型,特别喜欢给自己惹麻烦。”
叶纷飞暗暗挑起鞋尖,不动声色地转个角度,碾了一下严述的脚趾头:“不好意思,我可没说过要义务劳动,陪那群疯子玩胳膊扭大腿。”
“那太棒了。”严述忍着痛抽回脚,“就让W自己慢慢玩吧,这条大腿够他玩一年了,我们装作什么不知道,两边不得罪,事情圆满画上句号,各位吃好喝好,我给大家拜个早年。”
一句话说完,气氛顿时祥和了,越冬顺势请客做东,唤服务员拿来菜单:“严总,你们想吃什么别客气,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也去。”叶纷飞站起来,两步追上了他。
越冬穿过一个个座位,头也没回拐进走廊:“知更,你有什么想法?”
叶纷飞嗨地叹口气:“我倒是想把自己摘干净,可是摘不干净啊。昨晚木桩上的图案你也看到了,和我背后的纹身一模一样,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W请的托儿,故意把我卷进这一堆麻烦里来。”
越冬笑笑,停住了脚步:“我倒是有个计划。”
叶纷飞前后看了几眼,确定没有旁人,让他说来听听。
越冬伸出修长的食指,轻推了一下无框眼镜,低声吐出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胳膊大腿一锅烩。”
叶纷飞就猜他会有这种极端的念头,往走廊旁边靠了靠,避开一位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女士:“这太困难了,也太危险了,你确实要没事找抽?”
越冬信心十足:“其实你也有这个意思吧,否则就不会丢下严总跟着我过来单聊。总之我已经决定了,刀山火海也得走下去,现在就看你的想法。——是退出?还是继续?”
叶纷飞内心很矛盾:“你容我考虑考虑。”
越冬双手插进衣兜,稍稍往墙上一靠,破罐子破摔地说:“总之我是空巢老人孑然一身,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叶纷飞听出一些端倪:“朋友,自杀式袭击不可取。”
越冬莞尔:“朋友,这是个比喻。”
叶纷飞一拍他肩膀:“OK,我明白了,三天之内给你答复。”
越冬嗯:“这件事别让江雪原知道,他是个局外人,没必要再拉他下水。”
叶纷飞点点头:“你也别告诉严述,他明天就落叶归根回老家了。”
其乐融融地吃着饭,谁也没提案子的事,一群画图狗回归老本行聊着工作。
江雪原趁机递上名片拓展业务,让严总有项目多多介绍。严述的心思不在项目上,惆怅地打起精神强撑场面。
掐指一算,明天这时候他已经在回穆州的高铁上,和叶子坐在一起吃不了两顿饭了,世纪城的设计告一段落,二人不存在多余的交集,再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话,就要从
炮友变回陌路了……
散席出门之后,严总酝酿片刻,使唤奴才似的一声令下:“那个谁,我想在附近逛逛,你陪我一起。”
叶纷飞戴上手套扎起围巾:“老子没空伺候,你爱往哪逛往哪逛去。”
严述见他转身要走,理直气壮喊住他:“这附近我不熟,会迷路的,被人拐卖了怎么办。”
叶纷飞眉毛一挑:“论斤称你也值不了几个钱,人家才不做亏本生意。”
严述垂了垂眼皮,望着他的脖子:“这条围巾你喜欢吗?”
叶纷飞不明就里:“干嘛?”
毫无预兆伸出双手,严述替他整了整围巾的形状,低声说:“我亲自挑的,这个颜色衬你,果然很好看。”
零下5度,天寒地冻,谁都不愿意把手拿出来。严述没戴手套,指关节冻得发红,尽管如此,他还是细心地把围巾突出的边角折进去,又把拖下来的那节布料慢慢抚平,再将结在一起的流苏拆开,认真得好像扫墓的人整理挽联。
叶纷飞被他的深情表演弄得尴尬,挂着挽联后退了半步,清清嗓子问:“你想去哪逛?”
严述想了想:“城隍庙,我要买点年货回去。”
“这时候逛城隍庙还真不嫌挤……”叶纷飞自言自语抱怨着,掏出手机叫了个车。
一语成谶,城隍庙正在办新年庙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东西就跟不要钱似的,随便一家小店都挤破了头。
叶纷飞斗不过法力无边的大爷大妈,站在店外等严述出来,隔壁几家老字号轮番播放着春节专用DJ大碟,一边是《恭喜发财》一边是《欢乐中国年》,热闹得昏天黑地喘不过气来。
“走吧。”严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炒货,一手抓着两根糖葫芦,“喏,给你。”
叶纷飞被他逗笑了:“你三岁你先吃。”
严述发挥恐龙让梨的精神,挑了个大的塞到他手里:“你不用买点东西带回老家吗?”
叶纷飞啃下一整只山楂,包在嘴里糊声糊气地说:“我网上买。”
严述沿着小街往北走,化身居委会大爷开展了人口普查:“你老家在哪,父母身体都还好?”
叶纷飞一笔带过:“还好。”
严述夹带私货问:“他们催你结婚吗?”
叶纷飞说:“不催。”
严述觉得稀奇,这年头还有不催婚的爹妈:“我每次过年都像打仗似的,动不动就给七大姑八大舅逮去相亲,烦都烦死了。”
叶纷飞眼皮一挑:“哟,你还相过亲?被拉黑了几回啊?”
“写作相亲,读作走秀。”严述大言不惭,侧过身向叶纷飞脸上看了看,“你嘴边沾了糖。”
叶纷飞不得要领抹了几下:“哪儿?”
“别动。”严述伸手从他腮帮上摘下来,故意眯起一双眼睛望着他,径直把糖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叶纷飞断定这家伙的脑神经又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