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自求多福（1 / 2）

1月20日，雾霾红色预警。

PM2.5将陵城变成了海市蜃楼，游荡的行人好像暮霭中的鬼魂，马路上无声跑过一辆辆灵车，商家大白天也点起了霓虹灯，花花绿绿的招牌漂浮在无边的灰尘里，场景十分蒸汽朋克。

中午10点，一位肺癌患者永远闭上了眼睛，10点半，产房传出一声啼哭，新生儿吸进人间第一口浊气，11点，沉睡的CBD渐渐苏醒，顾客们蚂蚁一般涌入商圈，汇天地酒楼门前热闹非常，仿佛无形的饕餮张开了巨口，要将遮天蔽日的的雾霾也吞入腹中。

越冬是过敏体质，不喜欢这种天气，然而要和陌生人接头，雾霾是最好的掩护，满大街都是帽子口罩，怎么伪装也不显得突兀。

酒楼的迎宾小姐笑魇如花，越冬混在众多食客里，乘电梯上了3楼，沿着内廊走到尽头，敲了敲8304包厢的小门。

开门的是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加墨镜，坚决不露出一只五官。

“钱老板是吗？”男人堵在门口对暗号，故意放低嗓音，改变了平常的声线。

“我姓李，不姓张。”越冬也压了压嗓子，按私密帖的约定回答。

男人让开门放他进来，执行第二道程序：“我是楼主，你是谁，钥匙带了吗？”

“工字钢。”越冬的右手一直握在大衣口袋，这时才勉强抽出来，松开五指露出掌心的钥匙，却时刻提放着对方来抢，低低放在口袋边上，决不拿远。

楼主也从裤兜掏出钥匙，谨慎地跟他交换，相互检查。

不检查不知道，这两把钥匙竟然一模一样。——越冬根本不需要来回比对，那锐利的齿口和神秘的字母他反复看过几十遍，已然烂熟于心。

楼主也很诧异，示意越冬把两只钥匙并在一起，这么直观性地一合，果然是一个妈生的。

“为什么钥匙会一模一样？”越冬故意点了一句，声音穿进领口内侧的话筒，化成无线电波，精准地传到楼下的小包厢。

包厢里坐着两个男人，叶纷飞和江雪原。

“什么情况！你确定一模一样？”江雪原友邦惊诧，按着耳麦喊。

这句话原封不动传到楼上的内耳耳机，越冬的鼓膜震得生疼，只想让这二货别那么大声。

门口的楼主表了态：“钥匙一样也好，至少确定这两把都不是冒牌货。——你先坐吧，等等他们四个。”

越冬点了点头，扫一眼圆桌：太靠里的座位不方便行动，太靠外的背对着门口，无法第一时间看清有什么人进出，他选了折中方案，挑了左边靠墙的位置坐下。

线人们十分守时，没过半分钟又来了一男一女。

女人是最后加进帖子的“满堂红”，个头不高，打扮得十分讲究，穿一件很有版型的卡其色风衣，搭配一条阔脚裤，脚踩尖头细高跟。

她的伪装并不多，只戴了宽檐帽和大墨镜，露出的下半脸少说三四十岁，下颌骨偏方，唇薄如线抹着口红，虽然算不上刻薄相，气场也足够秒杀小年轻。

相对于“满堂红”女士，“大放脚”先生的气势就差远了，圆形的脸，板寸的头，臃肿的羽绒服，蓝棉布的口罩，几乎没什么标志性，属于掉进人堆就捞不出来的类型。

满堂红和大放脚凑在角落里相互检查，越冬很想知道这两把钥匙是否也一模一样，但他不能贸然去问，在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无法确定身边的家伙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堵车了！”那姑娘一进门就连连鞠躬，连暗号也忘了对，差点被楼主当作外人扔了出去。

“别别，我是马牙槎！哦不对，我姓李不姓张。”姑娘手忙脚乱，扶着一直往下滑的圆眼镜，又扯了扯小黄鸭卡通口罩，顶着板栗色蘑菇头假发，身穿厚毛衣和背带裤，脚腕还露出一截花袜子，“各位前辈，我是德尔塔城的新人，还请多多指教……”

面对这么一位傻白甜，楼主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隔着老远命令道：“三顺一丁还没到，你先在那站一站，等他来了跟你检查钥匙再说。”

越冬心里也清楚，能顺着线索夺下钥匙肯定不是一般人，这小丫头没准在扮猪吃老虎，还是多留神为妙。

终于到了11点整，三顺一丁掐着最后一秒大驾光临。

这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一件烂大街的黑呢子大衣，留一个烂大街的偏分头，戴着烂大街的3M口罩和皮手套，看似打扮得随便，却是最巧妙的伪装。

对完了暗号，马牙槎姑娘往包里一阵乱摸，怯生生地双手递上钥匙：“前辈，请你检查……”

“好。”三顺一丁左手拉开大衣前襟，右手往内口袋掏了掏，再抽出来时，攥了一把枪。

包厢里一片安静，在座几位都是有备而来，早就料到会有不速之客抢人头，一个个稳如老狗。

越冬认得那把枪，坐在原地一句话点破：“LV9先生，别来无恙。”

“冤家路窄，自求多福。”三顺一丁眼神一凛，和那晚“飞虎队”的眼神完美重合。

满堂红倚在桌边，墨镜下薄唇一扬：“呵，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乖乖把枪放下，留你一条狗命。”

三顺一丁不废话，枪口往马牙槎前胸一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扣下了扳机！